悄然逝去的玛雅文明 · 奇琴伊察

Hux

　　冬月已至。为了赶在芝加哥严酷的寒冬到来之前再享受一下碧海蓝天，我们飞去墨西哥东南部的滨海城市坎昆 (Cancún) 小住了几日。

坎昆位于加勒比海北部尤卡坦半岛 (the Yucatán Peninsula) 东北端。四十多年前那里还只是一个偏僻的小渔村，毒贩们把它用来作为可卡因贩运的中转地。时过境迁。如今的坎昆已经发展成一个酒店林立的世界著名旅遊胜地，声称拥有足以 "让拉斯·维加斯蒙羞的夜生活"。

黄昏缓缓降临。站在海边银色的沙滩上极目望去，那远离红灯绿酒的地方是莽莽的美洲丛林。林中那一颗颗包含着人类文明发展史的明珠在月光下闪烁着异彩。著名的玛雅文明遗址奇琴伊察（Chichén Itzá），就是其中颇为璀璨的一颗。拜谒那里是我们这次来坎昆的主要目的之一。

图1. 坎昆街头的广告栏叫板维加斯。"让维加斯的夜生活蒙羞吧！"

　在漫长的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玛雅文明，阿兹特克文明和印加文明横空出世，并列为美洲的三大文明。玛雅文明和随后崛起的阿兹特克文明都起源于北美洲部分地区和中美洲，而印加文明的起源和发展则主要在南美洲。玛雅文明属于新石器时代的丛林文明。迥异于大河文明，它出现在火山高地和热带雨林中，其主要地区包括了现在的墨西哥东南部，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圣·萨尔瓦多和伯利兹。

玛雅文明从公元前 2600 年左右开始发展，在公元 3-9 世纪时达到全盛。它在天文，数学，历法，农业，建筑和艺术方面有着极高的成就。从文明发展的高度来看，它曾拥有的辉煌，是后继的阿兹特克文明，以及南美洲的印加文明所望尘莫及的。但非常奇怪的是，据说连 “航天” 都能想象的玛雅人，居然连车轮子也没能发明出来！也未能驯化猪羊牛马等大型家畜。

全盛时期的玛雅地区包括数以百计的城邦，有些大城中的居民多达十万以上。城内建有宏伟的神庙，祭祀用的金字塔，天文台，蹴球场，祭坛和纪念碑等令人惊讶的建筑。各城帮的语言，文字，宗教及生活习俗相似，同属于一个庞大的文化圈。但是不像古罗马，埃及和中国，玛雅人居住的地区内从未形成过一个统一而强大的帝国。

令人不解的是，如此高度发展的文明，竟然几乎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荡然无存！玛雅文化的衰落出现于十六世纪西班牙人入侵美洲之前。人口剧增、资源匮乏、干旱伴随着的土地退化、城邦之间不断的战争、以及神秘的人口迁徙，导致了玛雅文明的急剧衰落。西班牙人带来的各种流行病（如天花和霍乱等）更是雪上加霜，致使毫无免疫能力的玛雅人大批死亡。随着玛雅文化的继承者阿兹特克帝国被西班牙人征服和毁灭，玛雅文明最终消失在无边无际的绿色丛林之中。

图2. 奇琴伊察的卡斯蒂略金字塔。此塔亦称"羽蛇神"金字塔，玛雅金字塔，或墨西哥金字塔。

图3. 金字塔的通天台阶。红衣者为一位通晓玛雅传说和象形文字的人类学教授，当日为我们充当导遊。

　玛雅人也曾经创造并使用了象形文字。但记录有玛雅文化和历史的文字资料曾被入侵的西班牙人大肆焚烧和毁坏，以至于现在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四、五个刻板流散在世界各地。由于文字资料的缺乏，现代人对玛雅人的历史文化了解甚少，而且其中还有许多是从当年西班牙人记录下来的玛雅传说中获得的，真伪难辨。

到达墨西哥后的第三天，我们拜访了奇琴伊察。伴随着清晨的海风，旅游巴士载着我们离开了坎昆向西驶去。车行约三小时后，在一个称为 "玛雅家园" 的度假村前停了下来。

日正中天，从灿烂夺目的阳光下走进有点儿幽暗的酒店前厅时，眼睛一时有些不适。朦胧之中我仿佛看见卢齐亚罗·帕瓦罗蒂先生带着他那极富感染力的微笑迎面走来。大吃一惊的我赶快揉揉眼睛仔细再看，原来那只是一张大师两年前访问该处时留下的遗照。

图4. "玛雅家园"度假村内为进餐遊客助兴的玛雅舞者。

　　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宏伟的奇琴伊察遗址出现在我的眼前。如今的遗址主要包括卡斯蒂略金字塔，武士神庙，美洲虎神庙，蹴球场，活人祭坛，圆柱广场（大市场), 以及邻近的天文台等古老建筑。遗址建筑极为壮观，石上的雕刻非常精美，令人惊叹不已。

与古埃及金字塔不同的是，玛雅人的金字塔主要用于祭祀，而不是用来埋葬他们的君王。

卡斯蒂略金字塔亦称 "羽蛇神" 金字塔，玛雅金字塔，或墨西哥金字塔。 该塔雄踞于奇琴伊察的正中，是专为羽蛇神而修建的神庙。羽蛇神是玛雅人的最高神祇，幻化为生有凤鸟羽毛的响尾蛇。该神主司风雨和启明，被玛雅人视为伟大的组织者，城邦的创立者，数学和天文学之父，并掌管农业和丰收。

这里还有古代中美洲最大的蹴球场 (长166米宽68米)。球场内部两侧排列有雕刻着球员和动物形象的石板。祭祀时各城邦之间举行球赛，比赛的球用生橡胶制成。球员们通常也是武士， 他们用髋，臀和大腿等部位控球，力图将沉重的胶球撞进设在球场两端的对方 "球门" 内。获胜一方（也有说输球一方）的队长会被光荣地斩首用于祭神。球场两边建有相对的露天平台，率领球队参加比赛的城邦国君主们可以隔着球场对话。

为我们导遊的是当地的一位玛雅人类学教授，课余时出来挣点外快。据说他是当地少有的几位能认识玛雅文字的人。此君知识广博，口才相当不错，一路上为我们讲授了许多非常有趣的历史知识和故事。在回答我提出的一个问题时，还随手写出了一串玛雅象形文字，给人以深刻印象。

但令人有些遗憾的是，美丽的传说毕竟是传说，代表不了真实的历史。

图5. 从蹴球场方向远望羽蛇神金字塔。

图6. 金字塔和左侧的武士神庙。

图7. 金字塔西北的蹴球场。球场右侧的一面外墙上建有一座美洲虎神庙。周围的摊贩们不懈地向遊人们兜售一种能发出模拟美洲虎吼叫的木制玩具。

图8. 这是古代中美洲最大的球场（长166米宽68米）。

图9. 球场内两侧高台的底部排列着整齐的石板，上面雕刻着球员，动植物和各种神祗的形象。

图10. 武士神庙。武士神庙是一座有着阶梯状金字塔顶的石头建筑，内部的支柱被刻成武士形状。金字塔阶梯顶端通往神庙的入口处设有一尊查克穆尔（Chacmool）天使的祭坛雕像。

图11. 在奇琴伊察出土的查克穆尔天使雕像。查克穆尔是死去武士的象征，用于表示将活人祭品献给诸神。雕像胸前的小平台用来放置一种专门盛放人类心脏祭品的石碗。在后继的阿兹特克文明中，该类容器被称为cuauhxicalli（英语：cuauhxicalli）。

图12. 雕刻在人体祭坛底部的羽蛇神头像。刀耕火种的玛雅人由于没有牛羊猪马等家畜，盛行用活人祭祀的方式。

图13. 武士神庙前由众多圆型石柱围绕而成的广场 - "大市场"。

　　离奇琴伊察遗址不远处，有一座当年西班牙殖民者建立的小城镇，距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如今当地的人们在那里过着平静的生活。我们在城中广场的公园里休息了片刻，不远处飘来了教堂晚钟的袅袅余音。

图14. 夕阳余晖照耀下的西班牙风格天主教堂。

　　几位头上插着羽毛，身着色彩鲜艳玛雅服饰的青年男女从我们身旁飘然而过，留下一串轻轻的欢笑声。望着落日的余晖照在广场旁边天主教堂的钟楼上。我禁不住在心中默念，"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玛雅文明突然消逝的主要原因恐怕永远也不能为世人所知了。

记于2016年1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