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红裙子

天山雪莲

圣诞节的红裙子 

    淡极了的文字，从冬天的寒风初来叙起，我感到微微的凉意，只是在说自己的故事吗？渐渐地，渐渐地，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感伤氛围漫过来了，我的眼睛似乎也朦胧了，那是温热的泪。

   

    世上还有什么比亲情更温暖呢？世上还有什么比亲人的离去更伤情呢？

    

  

    当我接到外婆病危，速归的电话时，刚从外地参加笔会回家。我忘却所有的疲劳，急忙往外婆家赶，怕的是永远也见不到老人。即使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但最终还是没有等待见到她最钟爱的外孙女，她的病是脑出血的一种，中医称为“卒”中。那天早晨她象往常一样去外面散步，却突然倒在院子里，从此便永远地离开了我们。那过去她牵着我的手一切美好的时光却再也回不来了，她再也听不到我的呼唤。

    外婆去世的那天，风和日丽的天空突然就下起了毛毛细雨，似乎老天也在为她的离去而哭泣，满屋子只是号啕呼伧的悲音，那情景总在眼前晃动，挥也挥不去。

    外婆的遗体是在这天下午入殓的，我跟着许多的亲朋好友行了礼之后，站在人丛中，等着遗体入殓。前面一片哭声刺痛我的心，平生第一次经历了亲人的这种生离死别，那种悲痛是无以言状的。

   

  

    我常常地想着外婆，她是我一生中最亲爱的人，她的离去是我一生中最痛、最无奈的事。是呵，在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再是可以度量的里程，却是一切距离中最遥远的距离，面对那座长满杂草的孤坟，我却再也不能牵她的手，只能抚摸她的遗像自言自语。外婆去世周年的那一天，我手捧一束黄色的长寿菊来到她的坟前凭吊。在周围一片惊讶的目光下，我没有理会别人探询的目光，径直走到外婆的墓地旁，感觉全世界只有我和外婆两个人，我听到山风和松涛摇摆的声音，也看到金灿灿的长寿菊在风中轻轻地落地，单膝跪在外婆墓前许久，顾自闭上眼睛。我在用心和外婆交流，泪水却在这无言的沉默中再次流了下来。

   

  

    衰老是一级谁都不想迈上的台阶，但是没有谁可以抵住衰老的到来，人终究还是要迈上衰老的这一台阶，以及死亡。有人说过：“死并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

    

  

    外婆走了以后，我的心一直处于情绪的最低潮，有一段时间，懒得出门，不想向谁倾诉，在这个时候，倾诉才是最原始、最无力的表现。这个冬天很忧郁，虽然今年的冬天很温暖，但是我却感到异常寒冷，因为外婆离开了我，不在我的身边。圣诞节快到了，看着大街小巷到处充满节日气氛的人们，我却高兴不起来。直到某一天，无意间发现那条我曾经拥有过的红裙子。那是怎样灿烂的花盛开在裙子的角角落落，就在看见它的时候，我觉得心里好像涌起了一阵热的东西。

    

  

    是感动？欣喜？还有对以往的点点滴滴的回忆？

    外婆曾经买过这样的一条裙子给我。她说，要让我穿上它参加学校的圣诞节联欢会，同样是红红的底子，大朵大朵金灿灿的向日葵，盛开在裙子的每个角落，惹人目眩的灿烂，我记得当我穿上它站在同学们面前时，引来多少惊叹的赞美和羡慕的眼光呵！

    

  

    那是记忆里外婆买给我的唯一一条裙子。我穿上它度过了我的高中最后一个圣诞节。

    

 

  

    因为母亲多病，因此照顾我的生活便落到了外婆的肩上，母亲常年吃药，家里贫困，在我求学之间，外婆除了供我读书，再没有能力替我添置过多的新衣服。偶尔，外婆把母亲年轻时穿过的衣服改一改给我穿，在那时，我感觉很满足了，为了让我生活的更好些，外婆下班后还要到一些单位找计时工做，我又怎能要求她给我买漂亮的新衣服呢？她自己一年四季只是一件洗得发白的工作装。

    

  

    仅仅是一条裙子和外婆用旧毛线打成的一件高领毛衣，就已经让我欣喜万分，惹来好多同学惊慕的眼光，那是外婆的爱。外婆对我说：“楠，等你再长大一点，家里的条件好了，就会有足够的钱给你买来新衣服，你会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等我真的再长大一点的时候，外婆却老了，我开始用自己挣来的钱为自己添置衣服，每次穿给外婆看的时候，她总说好看。可是她自己却依旧朴素，不是贫困的缘故，而是她已经养成了朴素的习惯，从不舍得给自己买新衣服。

    

  

    也是在圣诞节前夕，我买来一块上等的真丝锦缎给外婆，黑色的缎面上散落的白、兰两色菊花正好称出外婆白皙的皮肤，我和外婆商量用它可以做成一件中式棉袄，手工盘扣，高贵大方。

  

     我记得，外婆只穿了一次，那就是参加我的婚礼，以后便再也舍不得穿，熨好后挂在衣橱里，后来我到外地参加笔会，绕道去苏杭买来几块真丝布料，我特意挑的素雅的花色，送给外婆做衣服。外婆看到后，高兴得不得了，看了又看，然而最后还是放到柜子里，她说：“算了，明年再说吧，我不是还有衣服穿吗？你给我买的衣服够多了！”

    

  

    然而，我却再没有机会看到外婆穿上我买的新衣服，她竟然突然永远地离开了我，我永远地失去了我的外婆。

    

  

    当我整理外婆的衣物时，发现了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的真丝布料和那件中式棉袄，还没有来得及挥去的伤痛一下子又都涌上了心头，我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我再也没有机会给外婆买衣服，我将一个人走完长长的人生之路，没有外婆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