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被誉为“天下第三行书”的《黄州寒食诗帖》是苏轼的书法代表作,该帖原藏于清内府,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流出,此后在海外辗转流传,现收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此诗贴墨迹《石渠宝笈》、《式古堂书画汇考》等书都有著录,并先后被刻入《戏鸿堂》、《三希堂》等法帖。</h3><div> 《黄州寒食诗帖》这是一幅遣兴的作品,是苏轼被贬黄州第三年的寒食节所发的人生之叹,两首五言诗借景言志,直抒胸臆,表达他壮志未酬的心境。诗文如下:</div> <h3> 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卧闻海棠花,泥污燕支雪。暗中偷负去,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头已白。</h3><div> 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舟,蒙蒙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div><div> 此诗的书法也正是在这种心情和境况下,有感而出的。苏轼曾有诗云:“诗不求工字不奇,天真烂漫是吾师”,而他的《黄州寒食诗帖》,字里行间正流露出如此这般的意境。</div> <h3> 《黄州寒食诗帖》在笔势笔法上,老道沉着,却又妙得自然,从心而欲,经意又不见斧凿痕迹。曾有人认为,苏轼写字因为单钩执笔,而又不善悬腕,所以他的字时或出现“左秀右枯”的弊病。所谓单钩执笔,就是用食指单指钩在笔的前端,很有些像我们现在钢笔的执法。而在这幅作品中,我们却只觉得其笔势沉着痛快,应付自如,一点也察觉不出手腕着纸和单钩执笔所带来的局限,这是非常令人惊异而又钦佩的。苏轼对于执笔曾发过这样的议论,他说:“执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对于前句,人们不无异议,但是对于后句中的“虚”、“宽”两字,则大多认为说得很是精辟。试想,如果五指齐力,死死地紧执着笔管,那就手腕必定发僵。手腕一僵,哪能还会应付自如呢?可见执笔的“虚”与“宽”,确是苏轼来之于实践的心得之言。《黄州寒食诗帖》之所以能够写得如此沉郁而又烂漫,这与执笔的“虚”、“宽”所产生的艺术效果看来不是没有关系的。</h3><div> </div> <h3> 《黄州寒食诗帖》在结构疏密和布局谋篇的处理上,可谓别具一格。帖中字体虽忽大忽小,感觉极其随意,但却搭配得当,错落有致,各具姿态。在字的结构疏密上,一般来说,笔画少的写粗以求其密,笔画多的写细以求其疏,这是自然调节,属于常法。而在这通帖里,却别出心裁,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此帖中“水”字、“纸”字笔画甚少,但却写得很细,相反,“春”、“里”、“寒”等笔画较多的字,他却加粗笔画,以致形成了疏中疏、密中密的艺术效果,从而加强了通篇的节奏。汉代的杨雄说:“字为心画”。字是心写的,也就是说,是抒情的。一个人有什么样的襟怀,才能写出什么样的字来。《黄州寒食诗》基调虽较悲凉,但作者的胸襟却一向是很旷达的,故诗帖字迹即使落笔沉重,然而在布局的行款中却掩映不住一些轻松明快的气息,譬如第二首中“破灶烧湿苇”,“苇”字末笔的伸垂,“但见乌衔纸”,“衔”字的箫疏,“纸”字的宽展,从而造成了一种密中有疏的行气。这些,都客观地表露了作者此时情怀沉郁中尚寓达观的矛盾心理,这些微妙的地方,最宜咀嚼玩味。</h3><div> </div> <h3> 《黄州寒食诗帖》在师承取法上,有异于昔,令人感到面目一新。苏轼的书法曾分别受过王羲之、颜真卿和徐浩等人的影响,但这些影响在苏轼的书作中留下的痕迹,是那样淡然而又欲无。如果按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正因为食古能化,而又出之于己意,故这幅作品能自成面目,与众不同。宋代书法承唐而来又有所发展,在创作上,唐人重法,而宋人尚意。苏轼在总结他的创作经验时曾说过:“我虽不善书,知书莫如我。苟能通其意,常谓不学可。”诗文、书画、音律等,尽管表现形式各自不同,但却有一条横穿的内在联系,譬如说在表现人格、寄托情感、寻求意境等方面,几乎是一致的。苏轼是位文学、艺术大师,关于其中相通的道理,他是深知无遗的。诗中所云“不善书”是谦虚,“莫若我”才是心里话,“通其意”是文艺观,“不学可”则更是追求神会的最高境界了。</h3> <h3> 《黄州寒食诗帖》在书法审美上,率性而又不失严谨,烂漫而又不失凝重,质朴而又不失隽秀,洒脱自然,舒郎奔放,神采飞扬。唐代的杜甫曾说“书贵瘦硬方通神”,而苏轼却不同意这种说法。他说:“杜陵评书贵瘦硬,此论未公吾不凭。短长肥瘦各有体,玉环飞燕谁敢憎。”认为书法不必刻意追求,凡是能唤起人们美感的作品便是佳作。此外,他还提出了“诗不求工字不奇,天真烂漫是吾师”的艺术主张,其精神实质是脱去雕饰,崇尚自然。苏轼的这种书法创作的美学观,应该说在《黄州寒食诗帖》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