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壼茶說 《文人寫意盆景》

老壺

「漢之藝」以藝會友

詞曰：余一生尚末成事。獨愛盆景者。文人寫意盆景，為我畢生執着之追求。僅此奉上。

盆景者，盆鉢之藝術也。

藝術者，道德也。

藝者，道之形也；術者，德致用也。

凡藝術者，乃八字，曰:線條、陰陽、中庸、寫意。

一，線條:

1，作品通篇整體應是一個偌大的「不等邊三角形」，而其内再有若干個小「不等邊三角形」穿插於其間。

2，作品之整體氣勢上，要在其整體之線條中有高低起伏的表現。

二，陰陽:

作品中要有高和低、橫與豎、前與後、顯與隱、大與小、肥與瘦以及包括光線和色彩的明暗、盆鉢的高低深淺、草石、几架、摆件、背景等等在内的對立和反差。

三，中庸:

1，恰當地处置好作品中的陰陽關係；

2，作品的主體用材及陪衬用材以及其之位置的安排上要恰到好處，从而使作品能充分地、恰當地說明和體現出作品所要傾訴思想内涵。

四，寫意:

作品要有主題思想及内涵，要有意境，要有故事可說，即可歌、可詩、可咏。

寫意是中國藝術的最高境界。而又以文人寫意為更高。

老壺於虹橋半笏樓

以下盆景皆為老壼在嘉定時所製作

老壼製作於2011年

老壼製作於2010年

文人寫意盆景

盆景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藝術之一

何為盆景？我所理解的盆景，首先是具中國傳統文化的藝術之一。是以植物和山石為基本材料在盆內表現自然和人文景觀的藝術。盆景是縮地成寸、小中見大地塑造大自然的優美景色，並以景抒懷，展現和達到意韻深遠的藝術效果。

1，盆景之源在中國。

2，盆景是中國禮樂文化進程中的自然衍生。

3，與中國其他諸如書畫、琴棋、音樂、詩詞、園林、造像等等，同屬中國最高雅的藝術、

盆景與江南早茶(五壺園)

在目前盆景的大家族中，還没有《文人寫意盆景》這一類别，老壼則固執地認為「盆景」的最高境界，一定是中國的「文人寫意」，故此一說。

然而我所以為的所謂這些「文人寫意」盆景，並不是非得要幾百幾十年的老古樹桩，或是其他甚麽高大尚的材料。反之，就那怕是幾块小石或幾桿瘦竹；可或是幾株青枯小樹；抑或是幾葉小草等就可做到，而且可以短時閒内可以做到並能使其在盆景大家族中亦「儒雅」地風騷一二。

下圖「文人寫意」盆景 蘭石竹《三清圖》
根據鄭板橋題畫詩:
一竹一蘭一石，有節有香有骨。

具中國文化特點的藝術，首先是「文人藝術」。而中國的「文人藝術」，是特别着重於「意境」的經營。

所謂「氣韻生動」的「意境」，是指「文人藝術」在營造某種意境時，使得其之内涵中要具有一種「氣韻」的格調，這個格調就是所謂的畫外的「餘韻漸遠」。所謂「韻」者，就是鐘聲之餘音。參造中國的「道德」哲學並用今天的白話來解釋，即為作品能使觀賞者在其之「具像」中，通过精神的體驗而感覺到作品之外的「意像」的餘韻之味。從而達到「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

何為意境？
1，意境，是指一種能令人感受領悟、意味無窮卻又難以用言語闡明的意蘊和境界。它是形神和情理的統一、虛實和有無的協調，既生於意外，又蘊於象內。

2，意境 在中國傳統藝術中要求處理好 情與景 、 虛與實 、 動與靜 等等的關係,以及象與意 的關係;而在盆景里則要求做到 景神兼備 ，的同時,更強調 以景傳神 、抒情寫意。

3，中國的「文人藝術」，是特別著重於「意境」的經營。並要努力地達到似有「畫外音」且「余韻漸遠」的「意境」效果。即如南朝畫家謝赫所說的「氣韻生動」。《古畫品錄》所謂「氣韻生動」的「意境」，是指「文人藝術」在營造某種意境時，使得其之內涵中要具有一種「神韻」的格調，這個格調就是所謂的畫外的「余韻漸遠」。所謂「韻」者，就是鐘聲之餘音。參造中國的「道德」哲學並用今天的白話來解釋，即為作品能使觀賞者在其之「具像」中，通過精神的體驗而感覺到作品之外的「意像」的余韻之味。從而達到「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

下圖:十年前的作品一一瑯琊山春嵐圖(安徽滁州城西行六七里)

真正能被稱之為藝術的，只能是中國的「文人寫意」。若是如實地去描繪某一物體，這僅去用高鼻子西洋人「素描」的技巧便可完成。用中國「道德」哲學去解釋其之實質，只能是「技術」而已。較之中國傳統「藝術」及「文人藝術」相比較，是二個不同的等級層面，前者為「具形」之技術(德)，而後者則為「具神」之藝術(道)。

何為文人寫意盆景？
盆景的「文人寫意」是融情景、畫意、詩意及意韻為一體的藝術形式，即景中有詩，詩中有韻，韻而幽遠。

1，中國傳統文化中所有藝術的最高境界是 「文人寫意」。具中國文化特點的藝術，首先是「文人藝術」。

2，道家的 道 , 以無為本 , 有生於無 的思想形成了中國貴無的哲學 思想；釋家的「禪悟」講究萬象皆空 、 萬法唯心觀念。道、釋兩家的哲學共同構成了中國藝術崇尚 無、空、空靈、幽遠 、玄妙、自然、平淡的意境風格,以及主張境由心生 的審美觀念。道 的 無形 、 無名 、 無聲 的特點,是中國藝術追求超越於語言、形象、聲音以外的 不盡之意 、 畫外之意 。

文而化之德載道

盆景是用「學養」去寫出來的

一，盆景源於中國傳統文化
盆景源於中國禮樂文化，為其所衍生出的眾多藝術中的一支。集中國傳統文化之哲學、（隂陽、中庸）文學和儒、釋、道思想及自然科學於其中。與丹墨、詩文、詞賦、音律、園林及造像等同屬最髙雅之藝術。所以說盆景是要用「學養」去寫出來的。

二，盆景中的「道和德」
盆景當分兩個等級層面，其一為技術層面（德)；其二為藝術層面（道）。大凡從事多年製作的技工，對在製作時所需之技術（德）已相當熟練。然而在藝（道）之層面上，則幾乎無甚可以圈點了，因為他們更本就沒有具備進入盆景之「道」應有的學養。只能是人云亦云地照葫蘆畫瓢了。曰 :「斯為術，何以為道乎」 !

三，真正可以稱之為「盆景」的作品是用心（學養）寫出來的
1，與中國的書畫及詩文辭賦一樣，是作者用他的學養和嫻熟的技能而「我手寫我心」地寫出來的。若想使作品達到形神兼備、並頗具文意、且有似聞余韻漸遠、使觀賞者久久不忍離去的藝術效果，則非一般常庸的技工所能為之者。從而使得所謂的「藝」和「術」之間的不同，在此已然有著相當明顯的涇渭之區分了。

2，欲在藝的層面上得以逹到如上所述的具有神韻之上乘之作，事者當具有多方面的有助於提高自身的藝和術的脩養，要富有中國傳統中的哲學、文學、歷史學、音律和中國特有的書畫等方面的學養和技能。加之自然科學等諸多學科的知識。否則不足以成事者。古人雲：「識淺、見狹、學不足三者終不能盡妙」。《蘇軾論書》其中的真諦自然也就毋須多言了。

3，在中國傳統文化藝術中汲取感性知識
1）多讀中國漢字及書法的發展和演變歷史；
2）多讀中國古人寫山水及富含禪意的詩詞，並常常地試著自己寫；
3）多讀古人的遊記、辭、賦、序、之類的文章，諸如：醉翁亭記、岳陽樓記、桃花源記、歸去來兮辭、赤壁赋、蘭亭集序、滕王閣序等等；
4）多多地静静地欣賞中國的民樂及古曲；

5）多觀賞中國文人的寫意畫，並同時讀一些古今關於中國寫意畫的論述文章。

4，中國藝術中諸如繪畫、書法、攝影、盆景、園林、造像等皆如是。

筆者以為，欲制出頗具神韻之上品，除應當具備如上所列之學、涵養外，尚有八字需用你的學養去合理地駕馭它。曰：缐條、隂陽、中庸、寫意。

一，線條:

1，線條者，太極也。其短無內，其長無外。
2，盆景的主體，是一個由線條構成的不等邊的「三角形」;而在這個不等邊的三角形的內中，又有若干個由線條構成的不等邊的小「三角形」穿插在其中。否則也形成不了完整的且完美的藝術作品。謂之線條。切忌等邊三角形！

3，作品之整體氣勢上，要在其整體中有高低起伏之線條表現。

下圖為懸崖式榆樹桩盆景

下圖為上圖的榆樹桩盆景中的線條，是由若干個不等邊的三角形交錯組成。

二，陰陽:
1，作品中要有高和低、橫與竪、前與後、顯與隱、大與小、肥與瘦以及包括光線和色彩的明暗、盆鉢的高低深淺、草石、幾架、擺件、背景等等在內的對立和反差。

2，材料在佈局時，應順應主題的立意之需，要注意妥善其中的諸如高低、大小、前後、隱現、錯落的關係，再者，石材和石材之閒、植物與植物之閒以及石材與植物之閒在點景、佈局時，當注重處理好兩者閒呼和應的關係等等。切記，一定要適當並妥善地為之。謂之陰陽。
3，盆中樹石草所組成之景之內涵，除了內中有數個大小不等邊的三角形以外，在石與石、樹與樹、草與草、石與樹、石與草、樹與草或三者之閒，尚有高與低、呼與應、大與小、肥與瘦、前與後、明與暗、隱與顯、藏與露、疏與密、直與彎、正與斜、滿與空(空kòng):即國畫中的留白)等等相對的關係即為「陰陽」對立關係。

下圖為圖解盆景中的「陰陽」關係:
盆中樹石草所組成之景之内涵，除了内中有數個大小不等邊的三角形以外，在石與石、樹與樹、草與草、石與樹、石與草、樹與草或三者之閒，尚有高與低、呼與應、大與小、肥與瘦、前與後、明與暗、隱與顯、藏與露、疏與密、直與彎、正與斜、滿與空(空kòng):即國畫中的留白)等等、等等相對的關係即為「陰陽」對立關係。

盆景中「满與空」(留白)在「線條」和「陰陽」上的處理

(空kòng)

盆景中「前與後、明與暗、隱與顯、藏與露、疏與密、」在「線條」和「陰陽」上的處理

盆景中「樹與樹」在「線條」和「陰陽」上的處理

盆景中「石與石」在「線條」和「陰陽」上的處理

盆景中的「線條」和「陰陽」的「石與石」處理

三，中庸

1，中庸的本意是正確、適合、恰到好處。目的是最有效地達到最好的結果。 

2，恰當地處置好作品中的陰陽關係。
3，材料點景和佈局的原則，要以主題所立之「意」為主體，在大線條和個中局部的小線條內，要非常哲理地運用好「陰、陽」手法，將每一件用以製作盆景的材料安置在恰如其份的位置上。換言之即:在「適當」地方安置上「恰當」的景材。謂之「中庸」。

4，作品的主體用材及陪襯用材以及其之位置的安排上要恰到好處，從而使作品能充分地、恰當地說明和體現出作品所要傾訴思想內涵。

在「適當」地方安置上「恰當」的景材。謂之「中庸」。

將每株小樹、石、草、摆件、機架等種植和摆放在盆鉢中各自應該的最「恰當」的位置上。使其共同配合成一盆有故事可叙述的立體圖畫。

四，寫意:

1，作品要有主題思想及內涵，要有意境，要有故事可說，即可歌、可詩、可詠。
寫意是中國藝術的最高境界。而又以文人寫意為更高。

2，山林、溪壑之山水野趣，常常令觀者駐足遐思而不忍離去，能使觀賞往往在此情此意之下，欲歌之、誦之、贊之、嘆之情油然，而其中之韻味亦悠悠遠遠。

老壼寫於虹橋半笏樓

下圖 : 水旱叢林式禪意盆景「空山」
據王維《鹿柴》詩意而製作文人寫意盆景
詩曰: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
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

題景詩曰:

林深翳翳不知路，蟬鳴聲聲唱山樹。

溪流涓涓彎曲處，斜暉絲絲苔上覆。

庚寅夏荷月 老壼

筆者以為，那些没有故事可說的植物和石頭，不能稱其為盆景。充其實，亦只能是一株「盆栽植物」和一堆「亂石」而已，起碼不能稱作為「文人寫意」盆景。

　　丙申秋九月暮 老壼初稿於虹橋半笏樓

下圖《西山一翁》

西山一翁
如簡草堂主人
昆山徐少翁治印

盆景與江南早茶(五壺園)

下圖 聽松
材料:
①黑松。栽培十数年，已可以充當寫意盆景的特形盆栽材料
②斗方形紫砂老盆
③幾架(带皮樹段)
④大小不等的卵石子
⑤ 佛山公仔摆配件(酒翁)
⑥江南水鄉畫(蘇州畫家陳孝初作)

下圖 盆景與江南早茶(五壺園)
竹石雙清圖

盆景與江南早茶(五壺園)

下圖:十年前的作品
王維詩意一一清泉石上流
石材:卵石。
植物:六月雪、真珠羅漢松、米葉迎春、鳳尾竹(須經過五、六年以上的縮養)以及小種麦冬和青苔等。

山水圖(2001年)

盆景與江南早茶(五壺園)

盆景與江南早茶(五壺園)

清泉石上流局部

盆景與江南早茶(五壺園)

盆景與江南早茶(五壺園)

醉聽松風圖

聽松

榆

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