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池荷

陌上桑

近日得友人送莲花茶一罐，青色的瓷罐里，八朵莲花，色泽金黄，花蕊清晰，让我不忍心去品尝，只想藏起来，即使过了荷的季节，每每看见，依旧会悸动，禁不住就会想起周敦颐用简约疏淡的笔墨写尽荷的清丽和飘逸：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忆起与莲的渊源，应是我们院子里那一池荷，从发现它"小荷才露尖尖角"以后，每天就多了一项工作，晨曦初露时总会去看看，看它从五六个叶片，到一大片，扩张的速度惊人，不过一些时日，整个池塘已经全为绿叶覆盖，我珍爱它，也许是珍爱那段回不去的时光。

到七月流火，盛夏时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日光湛湛，一朵朵粉色的莲，在宽大的碧叶间疏淡地开着，那么恰到好处，片片花瓣，晶莹洁净，每次去看，常让人觉得光阴错落，似乎我这个看客，也不染人间烟火。等花苞零落，一枝高傲的莲蓬立于碧叶之上，莲子清晰可见。

"急雨打蓬声,梦初惊.却是池荷跳雨,散了珍珠还聚,聚做水银窝,泻清波。"当初读得这句词，就萌发了想看荷叶泻清波的美妙，每个早晨每个雨后去逢这样的机缘，只遇见一次，那声音美妙的不得了，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恶作剧一样，趁你一不留神跳进水里，让你来不及回神那气势就倏忽不见，平添一份遗憾，也许正因了这份遗憾，心里才会滋生出无数美好！元好问也有一句词：骤雨过，珍珠乱撒，打遍新荷。荷叶上的露珠，似离人的眼泪，滚玉抛珠，令性子清淡的荷，多了几份红尘之气，越发让人怜惜！

今年正好趁假期去看了一次荷，有幸做了一次采莲的女子，乘一叶小舟，穿行在碧荷万顷之间，采摘莲蓬，也从莲农手里购得褐色莲蓬数枝，慰籍我做成干花的愿望！采回的莲蓬，趁新绿时，静剥莲子，入口清香中略带苦涩。褐色的莲蓬被我放置于青花瓷瓶中，置于书案，每至夜深人静，冷不丁会被莲子掉落的声音惊醒，回过味来，浅笑一下，继续入梦。

即使到了深秋，一池荷已满目苍痍，对我来说，新莲固然雅逸袭人，枯荷残叶也有别样之美，有一句极好的诗"留得残荷听雨声"，那种残缺的美感并不多见！也曾在"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西子湖畔，见过残荷最美的模样，那时暮色刚起，断桥旁边半池的残荷，在湖边红色灯光映射下，多了几份迷离之美，现在回忆起来，依然清晰如见。

莲是世间最有佛性的植物，我也愿有一日能洗尽铅华，禅心如水。是时候收拾好心情，去看那一池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