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碧螺雪山

宁红瑛

曾经,在我热闹、激情、有趣的生活调色板上,欢快和明丽一直欺骗着你的感官,孤独的主色调被隐藏在视角的留白处,俯身逆光时你偶尔能看到 只有当所有的光亮被黑暗掩埋,孤独才像瘾君子的触须,无法抑制地从骨髓里爬出来,在肢体和魂灵之间蔓延,在黑夜的空寂里呐喊 那时,我以为最好的东西都已经在生活中凋落,生活象散了的书页 每天忙着克隆别人的人生,努力修剪着自己的边边角角,唯恐和别人不一样 封闭单一的环境和心境 经常在别人造好的方便的水管里流过来流过去 我的生命中没有风景 后来,我遇到了一群人,一群山人,一群驴友 一群把我的目光和视角带向世界的人 把自己流放在一段时光里,流放到一段旅程中 我不再去理会那些水管,而是流经一个又一个的风景 最后流成一条河 一条一路欢歌的河 一个登山包,两根登山杖,就这样跪拜在大地上 忘记背负的种种,忘记纠缠不清的琐碎 仓央嘉措不是说过吗?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 让你困扰的只是你的困顿而已,让你焦虑终身的只有你的焦虑 终身对于你,皆是过客,而你对于终身,亦是如此 去徒步,以另一种新的方式触摸生活,换种方式自省 放下执念,唤醒那个简单纯粹的自我 去向未知的任何一个远方,把地图上那些地名都变成满满的回忆 这个国庆小长假,我又启程了 为期四天的碧螺雪山露营穿越 碧罗雪山是喜玛拉雅山的余脉,属于横断山脉,是怒江与澜沧江的分水岭 海拔超过4000米的雪山就有15座 其中最高峰老窝山是这些雪山中最美的地方 山中气候变化异常,飞瀑密布 高山湖泊云集,被人们称作万瀑千湖之山 除了季节性的牧民,以及牧民临时搭建的人畜暂时栖居的木屋 严格意义上说,我们此次穿越的是无人区 蓉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做着细致周到的联络安排 带队的是阿洛 此行之前,我对阿洛的了解仅限于徒步圈人气爆表的传闻,以及《孤独星球》中提到的,中国青旅迪麻洛领队的那个他 之前和阿洛订好穿越碧螺雪山的日程就在明天一早,可送外国友人去贡山的阿洛要中午才能回到我们的出发点迪麻洛,最后折中让阿洛的女儿带路先走 我喜欢阿洛家这个叫德兰的女孩,不仅因为她干净聪慧,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让我一下就想到了著名的天主教慈善工作者德兰修女,想到了生命的价值和尊严,爱的被召唤以及灵魂被提升的喜悦, 就如同此时德兰被阳光和温暖包围着的喜悦。这个上高二的藏族女孩告诉我,她的大学要去美国学设计,她以后要把那些失落失传的民族服饰寻找回来,把这些元素融入现代服装设计 我想,她的这些理想缘于父亲17年的领队生涯,17年来,他们一家接待了多少中外穿越者、科考工作者。他们的视野和胸襟已不在是迪麻洛那个小镇单一的视角了 这个懂得六种语言,一直行走在藏东和滇西北的汉子,就是活地图和百宝箱,他熟知每一种植被,每一座山形,以及山形地势不同所带来的气候变化 这些都没什么,仅是一个资深向导该做的,我感动急难险危时他伸过来的那一双宽厚的手,和一直把队友放在视线范围里的负责, 我还喜欢这个藏东汉子的幽默风趣,你看他偷拍我们时的样子 捡到一个烂喇叭,阿洛可以玩到我们所有人忍俊不禁,拿着我的户外小驴就可以拍一集异域的动漫和动画,他当时的导演和对白让我怀疑他的职业,他的普通话让我质疑他不是生活在这里 我最要感谢的,是阿洛用这些侵透着岁月的锅具,让我们吃到了传说中的藏香猪,喝到了最新鲜的牛奶和酸奶,还有酥油茶、糌粑、烙饼 我喜欢听阿洛讲这儿的风土人情以及故事 我们注重摄影以及队友间的欢乐和互动,而国外的徒步人更习惯于聆听和感受来自自然的声音和景象 阿洛说,五月花开的时候碧螺更美,漫山的花儿映衬着雪山的壮美 谁言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 云南的一年四季都是令人神往的,这毋庸置疑 可我最喜欢的还是秋天,褪去了春夏的千姿百媚,是千帆过后的静寂和豁达,是沉淀蜕变后的静 淡淡凉凉的空气里有了些禅意,让人浮躁的心安静下来 秋是繁华落尽见真诚的季节 在季节里谱写着岁月的红色遗著 秋的深处是一个美丽的童话 远山和白云相和,马儿悠闲驻足 我们是童话里的主人 高歌曼舞的树叶迎来它生命中最辉煌的时刻 它们披着阳光的金色 它们戴着阳光的微笑 温暖而明亮 纵然树叶落尽 也不失秋的风骨 其风骨,足以托起一座山的份量 行走在天地之间,你常常会感到自身如蝼蚁 高山仰止,心生敬畏 自然如此地神奇伟大 人们常常很难理解,行走在路上的人们怎么会如此感性呢? 居然被一缕光 一条路 一座山感动得泪如雨下 我常常会有这样的时刻,看到太阳刚刚跳出地平线而泪流满面 我常常会有这样的刹那,看到一湾湖水百感交集 我常常会有这样的瞬间,为爬上一座刷新记录的山峰而心潮澎湃 这种被生命的美好瞬间洗礼的感觉妙不可言 每一片风景都好像是大自然投来的一个微笑 是人与自然的默契交流,可意会不可言传 你常常问我,为什么不言语,我告诉你,我在静静地感受满眼的欢喜 你常常问我,为什么如此执着,我回答你,我的眼里只有远方和风景 你常常问我,为什么如此的痴迷,我告诉你,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 你常常问我,为什么如此开心,我回答你,因为和你在一起 你常常问我,为什么还不动身,我告诉你,我在等一段风景,我在等一个人 如果有一天你一定要我选择,曾经向往的,好房好车,红酒,咖啡,诗情画意,统统不要 淌水,过山,跨原野,走冰川,沿着想要去到的远方,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或者,在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 站成一棵树 站成千万棵树中的一棵 我不怕凋零 只怕从来没有绽放过 我准备在春天,把头发留到齐肩 其实,生活才刚刚开始…… 感谢每一次的遇见每一次的同行 每一个人都是我眼中的风景 每一道风景都有不同的生命底色 同饮一杯酒,同走一段路 然后分别,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里 行走在路上的人,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只有中间未曾落幕的故事 行程前约好的晓龙和时间的玫瑰,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行 如果,如果他们来,故事又会是怎样的演绎呢? 期待,期待哈巴、南极洛、老君山、勃朗峰、尼泊尔……哪一条路上有缘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