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云淡风清

<h3><b><font color="#010101">  今天是母亲91岁诞辰日,不同往年的是,所有的开心快乐已经失去,母亲已孑然一身出了远门。<br>  母亲于今年6月29日在老家铜官安详辞世,享年90岁零7个月。于是这个日子,成为了母亲的忌辰。从此这个日子,将揉杂着无尽的叹息与怀念铭刻于我们心底并伴随一生。</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90岁的母亲几乎一直居住在铜官,就在这栋陈旧朴素甚至是简陋的曲尺型的房子里。从生到死,跨越90年。</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90岁的母亲儿孙满堂。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应有尽有。重要的是,所有的晚辈都爱着母亲,孝顺母亲。</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90岁的人生绵长且厚重。回忆,只能是一点点,一滴滴,一个画面,一个片段。</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最鲜活的记忆当属母亲90岁诞辰。<br>  那天,母亲依然说不要搞什么酒席,年年如是的母亲内心深处其实还是希望家人一起聚一聚乐一乐。照例,弟媳前一天晚上进行思想疏导,强调只有家里人,母亲于是应允前往附近酒店并在大衣里穿上了新棉袄。<br>  坐着轮椅的母亲出场。晚年的母亲,笑容越来越少。</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原本只是家宴,岂料还是有亲戚朋友知晓,最为意外的是五十年不见的邻居也赶了过来。说起往事,大家感慨万千。</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大家争相给母亲敬酒,赠送红包,合影留念。</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母亲与姐姐的朋友。</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笑着的母亲煞是好看。</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母亲与亲家女。</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母亲与家人。</font></b></h3> <h3>  母亲与家人。</h3> <h3>  母亲与家人。</h3> <h3>  母亲与家人。</h3> <h3>  母亲与侄儿。</h3> <h3>  母亲与媳妇。</h3> <h3 style="text-align: left;">  轮到女儿給外婆送红包啦。 </h3> <h3><b><font color="#010101">  母亲与相距90年的我的外孙女。</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母亲与唯一的妹妹及其两个家庭的十个儿女。<br>  母亲的妹妹,我们十分敬重的81岁的姨,一直以来我们称呼为"舅舅"。生命无常,总是令人捉摸不定,就在生日宴一个月后,姨突发心脏病猝然离世。这位重量级的亲人从此远离了我们!</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母亲是铜官供销社一名退休职工。这里,曾经是母亲工作的地方,一个国营大商场,有南货,百货,布匹,文具等柜台。那时候上班,起早贪黑啊,根本没有8小时概念。我从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出的门,反正起床后就不见母亲人影,等到下班,亦已天黑。<br>  母亲对工作的热爱程度似乎超过对待她的儿女们,到饭点了,我们总要跑到商店一催再催叫她回家吃饭,母亲总是匆匆把饭吃完又匆匆赶去上班。印象中母亲在南货百货布匹柜台都干过。小时候,我偶有站在柜台外边,崇拜地看着母亲在布匹柜台量完布匹后,用剪刀剪开一口子,然后顺着口子"啪"的一声撕开,叠好,再然后噼里啪啦拨着算盘,三下五除二就告诉顾客多少钱。有时母亲还不用算盘,心算一下立马道出。<br>  母亲笑容满面,亲切随和地站立在三尺柜台旁,对那些老人小孩态度尤为友爱,因而母亲颇有人缘,受人尊敬。九十寿宴上几十年未见的邻居反复说之所以来,就是感谢母亲当年对他们家老人的照顾。我还记得我同学的哥哥患了肺结核,根本买不到红糖,是母亲想办法弄了一斤,同学好生感激。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在物资匮乏的60、70年代,想着老人病人就是一种善举。<br>  不记得哪一年,母亲曾被评为长沙市三八红旗手,在小地方铜官,这是莫大的荣誉啊。母亲在工作上付出的辛苦努力可见一斑。</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母亲一生坚强。<br>  小时候,外公很早就外出当兵,几乎没有音讯。母亲和妹妹,外婆三个女人相依为命。作为长女的母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必须打草鞋砍柴火然后再去贩卖,用赚来的钱买点米以维持生计。婚后和父亲一起承担着外婆以及六个儿女的生活,每次发工资,拿回来的总是上月的一张借条。即本月工资归还上月,然后再打借条借下月。尽管如此,母亲还和父亲一起用微薄的收入张罗着在原地重修了老屋。特别令人感慨不已的是在父亲故去后,母亲竟然用快70岁的身体扛起了再次在原址修建老屋的指挥重任,已经工作的儿女们只能短暂休假帮忙打下手。1994年,老屋重建,重建后的老屋有了三房一厅一厨一卫。<br>  退休后,母亲身体多次骨折受伤,且还患有高血压,糖尿病。身体常常不适甚至十分痛苦。尤其78岁时的那次摔跤,造成膝盖骨粉碎性骨折,不得已装上了钢板,医生说以后恐怕要坐轮椅度过余生了。母亲何等顽强,不伤心,不气馁,坚持吃药用药,半年以后,母亲竟然又能站又能扶着拐杖走了,一年以后拐杖居然都不要了。母亲奇迹般的恢复,固然与儿女们精心照顾有关,但与母亲坚强的心理素质,配合治疗的积极心态以及对生命的无比热爱是分不开的。只是在88岁后,因为年事已高,加上老伤的疼痛,母亲才完全依赖起拐杖来。<br>  </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母亲一生节俭。<br>  每年,我们总要给母亲买诸如外衣内衣鞋袜及床上用品等物,可母亲舍不得穿舍不得用,总是将新的物品搁在柜子里。好几次我们看到母亲缝缝补补的衣服实在不爽,买了新的请她换上,明明合身却说小了小了,试了后马上就脱掉,还一个劲嚷嚷浪费钱了浪费钱了。至于在铜官老家每天要耗费的诸如煤球啊电啊液化气啊等等,母亲亦是精打细算,从不浪费,甚至规定保姆每天烧的煤球数,弄得我们哭笑不得。家里一切破破烂烂包括过期食品甚至包装盒母亲通通舍不得丢,倘若我们回去看不入眼了,只能偷偷拎着拿出去。然而,节俭的母亲对儿女却从不吝啬,但凡儿女们生日,绝不会踏空地送上祝福和红包。</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母亲一生能干。<br>  身为娭毑和外婆,孙儿孙女外孙外孙女出世,总是买来棉花和各色棉布,亲手一针一线缝制单衣单裤夹衣夹裤棉衣棉裤以及抱裙被褥等。母亲年轻时曾学过半年左右的裁缝,所缝制的衣服,绝对漂亮养眼。可惜这些衣物均已作古,未能好好保存下来。母亲做的坛子菜特别可口,有酸有辣 ,特别是腐乳,我们叫"猫鱼",70岁前几乎年年要做上一坛。腐乳是我女儿的最爱,倘若在外吃到相似可口的,立刻就说:好吃,是外婆的味道。母亲不主打烹饪,但掌勺的豆豉辣椒蒸肉、酸菜蒸肉却无比好吃。母亲头脑清晰,记忆超好。90岁的老人,儿女家的电话、手机号码,什么时候问都能脱口而出。</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母亲,在缺少父爱的环境下坚韧生长。 母亲的父亲——外公,是文革多年后我们家才敢提到的称谓。那天,2006年10月26日,在我家小住的母亲听到一天大好消息:找到父亲啦。是二姐来的电话,二姐激动万分地告知终于在省档案馆找到外公的资料了。正在吃饭的母亲听完我的转述,顿时老泪纵横。母亲边擦泪水边说:"大概还是1938年见过父亲的面呐,可能是我13、14岁的时候,那年父亲回家探亲,正好碰上长沙文夕大火很快被部队速速召回,后来就再未谋面了。"母亲又说:"你姐做了一件大好事啊!"<br>  第二天,81岁的母亲和71岁的姨与我们一同前往省档案馆。</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终于知道了外公部分资讯。<br>  在省档案馆阅览室里,我们细细翻阅了两本卷宗,共四大本。看到了一身戎装,威武英俊的外公,知晓了外公曾是国民革命军陆军第五十师一名军人。有委任状写到:"茲委任徐德芳为陆军第五十师步兵第一百四十九旅第二百九十七团连附此令。"</font></b></h3> <h3><b><font color="#010101">  根据资料以及母亲曾经说过的片言只语,我梳理了一下头绪。外公约1896年出生,因家境窘迫被逼当兵,先是湖南,然后江西再转战云南。当兵时应有30多岁。那时外婆不识字,自然少有音讯。外婆曾带母亲去江西探亲,姨就是外婆探亲时怀上的。长沙文夕大火前外公曾回过老家,后又断了音讯。直到1942年,有部队来人告知外公死于云南野战医院。并带回了一本同学录,一床军用毛毯,几个红本本。同学录和红本本文革时害怕,烧了。毛毯则是我们小时候常盖的,草绿色,厚重不柔软。</font></b><b><font color="#010101"> 姨曾利用出差之机到江西云南找寻父亲踪迹 ,均无果。</font></b></h3><h3><b><font color="#010101"> 我们六姊妹自然未曾见过外公,直到上中学似乎才听父亲说起过。姨入党政审几次不能过关,原因是其父政治历史不详。当年朝夕相处的外婆绝口不提外公,恐怕也是因为外公参加的是国民党之缘故。</font></b></h3> <p class="ql-block">  母亲覆土那天,从山上返回,全家人打算最后清理一下相关物品后回长沙,我忽然在一个塑料袋里发现了母亲写的文字,圆珠笔写就,整整9页信纸,没有标题,纸张几乎破烂。早就听说母亲在写回忆录,以为只是玩笑而已,只上过两年学的普普通通老太太居然写了回忆文章,不仅让我大为好奇和感动。</p><p class="ql-block"> 我流着眼泪看完了母亲的文章,共3795个字。</p><p class="ql-block"> 母亲记述了小时候生活的艰辛,耙柴贩卖尝尽委屈,上学读书交不起学费,茅屋漏雨无法容身,工作后微薄工资捉襟见肘等。母亲多次提到幸亏孩子们听话懂事,不仅学习不操心,还打小就知道干各种活赚钱以帮忖家里。母亲最后写到了老屋,盖房子不容易,你们姐弟都出了不少力,千万不要卖掉啊。</p><p class="ql-block"> 房子以及六个儿女是父母终其一生的心血,终其一生的财富!</p> <h3>  母亲驾鹤西去,与母亲生前合影就显得弥足珍贵!</h3><h3> 这是父亲母亲与在部队当兵的大姐合影,那时候,父母尤以大姐而感到骄傲自豪,</h3><h3> </h3> <h3>  父亲母亲与外孙外孙女。</h3> <h3>  母亲与外孙女。</h3> <h3>  母亲与媳妇外孙。看看,笑的多欢畅。</h3> <h3>  母亲与外孙重外孙。</h3> <h3>  全家在烈士公园。</h3> <h3>  母亲与六个儿女。</h3> <h3>  母亲与孙儿外孙女。</h3> <h3>  我与母亲在长沙世界之窗。</h3> <h3>  我与母亲和侄女。</h3> <h3>  全家福。母亲抱着的孙女挡住了她的身子。</h3> <h3>  全家福。</h3> <h3>母亲与二姐、孙儿孙媳妇。</h3> <h3>母亲与孙儿孙女外孙女。</h3> <h3>母亲与儿媳女儿孙女。</h3> <h3>  女儿与新婚当天的我的女儿。</h3> <h3>母亲与新婚当天的我的女儿。</h3> <p class="ql-block">  作家龙应台曾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p><p class="ql-block"> 母亲走了,从此以后,我们这个大家庭成员不可能再齐聚老屋共度团圆日,这个家,已然不再完整,或许,某种意义上已经散了。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没了父母,家能在哪啊?</p><p class="ql-block"> 从此以后,这所房子,只能孤寂清冷地守候在这日益繁华热闹的铜官街的广场边。</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除了清明、春节,那窗户,将不再透射出明亮耀眼的光影。母亲的身形,母亲的声音已杳然,杳然……</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只有门前父亲当年亲手栽种如今已硕大挺拔、苍翠蓬勃的水杉树,忠实如一地陪伴着客厅墙面上悬挂的外公外婆父亲母亲的遗像,坚守着这份爱与忠诚!</p><p class="ql-block"> 亲爱的外公外婆,亲爱的父亲母亲,请你们一路相伴,相携走好!</p><p class="ql-block"> 天堂会眷顾你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