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罅隙中艰难穿行——读阎真小说《因为女人》

如嫣

　　阎真，对我来说，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熟悉，缘于他的那部长篇小说《沧浪之水》在当时未经任何宣传炒作的情况下，默默地卖出了30万册，一度成为人们争相传阅的作品；陌生，则是因为我还一直没有看过他的小说。正所谓只闻其名，未读其作，后来，阎真在沉寂了多年之后，又隆重推出了他继《沧浪之水》后的又一力作《因为女人》，这唤起了我一种强烈的阅读愿望，希望这次能真正走近阎真。

　　《因为女人》讲述了女大学生柳依依如何从一个纯情的女孩在十几年间变成怨妇的故事。柳依依原本对爱情有着无限憧憬，她心中的爱美好而神圣，然而在愈加愈“自由解放”的时代，曾经的爱情观念、思维方式和价值取向全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爱，已经不再意味责任和忠诚，释放人性成为身体放纵的托辞。在欲望和金钱的残酷围剿下，柳依依心中高筑的坚强壁垒不得不慢慢地消融瓦解。这种屈服和着眼泪，沁着悲凉，读来寒心彻骨。

　　小说通体都在精细地讲述着女人的悲哀，女性不仅要面对性别和年龄的逼迫，而且还要承受来自男权社会的挤压。作者认为，现在的社会资源更多地掌握在男人手中，男人在情感方面有着更大的选择空间和回旋余地。而女性只能游走在狭窄的罅隙中，她们前行的每一步都非常艰难，这就是女性面临的困境。阎真斩钉截铁地论断这种悲剧，是“因为女人”。阎真在小说的扉页上写到：“生理事实在最大程度上决定了女性文化和心理状态。”所以，他试图以一群女性的悲剧历程来描写女性整体与生俱来的悲剧本质。

身为女性，我几乎能够感觉到作家阎真对女人那种悲悯的情怀。他通过小说向人们传达了这样一个事实：当今社会非常欲望化，特别在男人欲望的视野中，女性的价值在最大程度上取决于她们的青春和外貌。然而一旦青春不再，她们的资本就极大地贬值了，这对于女人来说是个严峻的挑战。小说像一把无声的利刃，把女性这一无法规避的现实进行了深刻而准确的剖析，从而引发读者对书中问题的思考。

　　合书掩卷，仿佛听到了自己来自心灵深处一声沉重的叹息。书中最后也没有交待柳依依们的出路到底在哪里，似乎“建立亲情”是作者想要指引的方向，但这需要有怎样的韧力和耐心，也许真正到了亲情建立起来的那一天，已然物是人非……

阎真以一个男性的视角精微地雕刻了女性矛盾而复杂的内心世界，这不得不让我们叹服他的功力，而他对女性群体那一份深切的关注，更值得让人敬佩。但美中不足的是，作品中流露出的一些思想倾向，我个人认为还略显偏颇。作者着力表现的只是柳依依们这一类知识女性的生存困境，却看不到她们寻求独立自我的意识，看不到她们来自内心的力量，更看不到她们在不同年龄不同生活层面的魅力。其实，不难理解，柳依依的悲剧命运在一定程度上也是需要她自己来负责的。她过分地看重了青春和美貌，把自己长成了一株只能攀附依赖男人的藤蔓。

　　读者或许认为，错，并不完全在女人性别本身，而在于做女人的态度。这就使得人物形象缺乏一种强大的撑力，削弱和淡化了作者创作的主旨。阎真在小说中一再强调，女人只要过了30岁就到了边缘化的年龄，就会危机四伏，就要忧心忡忡。果真如此吗？我想，这样的说法未免有些绝对和偏执，容易使读者在疑惑中走向观念的迷失，从而缺乏一种广泛的认同。

瑕不掩瑜，无论从题材的选取抑或从思想的深度来审视这部小说，都不能否认这是近年来探讨爱情和婚姻现实问题的优秀作品。与其说这是一部写给女人的小说，倒不如说它反衬了对男权社会的批判和抗议。《因为女人》让我走近了阎真，因为女人，我由衷地期待阎真还会有更多更好反映女性的作品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