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随笔（51）羽翼的重量：当“我想”遇见“我能”

剑锋

　刘震云说： “一个人最大的愚蠢，就是没背景却想做官，无人脉却想发财，无资源却想交朋友，无羽翼却想高攀，无谋略却想整人。”

这话听着扎心，却戳破了许多人痛苦的根源——我们总在追逐自己“配不上”的东西，还美其名曰“梦想”。 现实是，没有翅膀却想飞，往往摔得最惨。

——题记

　紫禁城午门下，常有鸽子试图飞越宫墙。守门老人说：“总有些雏鸟，羽未丰就想学老鹰。”这让人想起《庄子》里学鸠笑鹏的寓言：“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

前年拜访景德镇的老窑工，他指着满架瑕疵瓷器说：“看这开片，多像人急功近利时崩裂的野心。”最可惜是那尊未烧成的将军罐，泥坯未干就急着上釉，高温下炸成碎片。“人啊，总在泥腿子阶段，就想坐八抬大轿。”

这让我想起《孙子兵法》那句“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多少人败在，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我们都熟悉《史记》，卫青从马奴到大将军，用了二十年；司马迁写《史记》，用了十八年。真正的羽翼，是时间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在苏州刺绣研究所，见过最年轻的非遗传承人。她摊开双手，食指布满针眼：“学双面绣头三年，师傅只让绣直线。”那些急于求成的师姐，早改行做机绣生意了。只有她守着绷架，把急躁绣成淡定，把毛糙绣成光华。这让人想起禅宗公案——弟子问何时开悟，师答：“等你忘记开悟的时候。”

　重读《红楼梦》至“冷子兴演说荣国府”，忽然惊醒。贾雨村初时“玉在椟中求善价”，终落得“枷锁扛”；刘姥姥看似“芥豆之微”，反得善终。曹公早借跛足道人之口点破：“可知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我们总在“求”与“了”间迷路，缺的是量力的尺。

就像那些真正的大家，沈从文写《边城》改了数百遍，钱钟书《管锥编》写了四十年。他们深谙“蓄势”之道——就像庄稼把力气往根里扎，是为秋天的低头。

颐和园有座铜牛，乾隆铸它镇水，如今牛角被摸得锃亮。游客求财运，却不知这牛最妙处在“等”——等了两百多年，等昆明湖不泛滥，等人们看懂“镇水”不是镇住水，是懂得水的性子。这多像人生，等自己根深蒂固，等风雨成为风景，等时光把欲望熬成智慧。

　那些总在抱怨“怀才不遇”的人，或许该看看二十四番花信风——梅花开时杏花急不得，荷花谢后桂花催不来。真正的“配得上”，是从认清“我是谁、我在哪、我何时开花”开始的。

当你说“等风来”时，其实是在等自己——等羽翼丰盈到，能认出哪阵风，是为你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