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风雨同舟，情暖天涯（196）</p><p class="ql-block">下午五点半，天边的晚霞刚被风雪啃得只剩个边儿，晶晶和刚子的商务车“吱呀”一声，慢悠悠地扎进吉木萨尔县医院的停车场。刚子一脚刹车踩到底，车门“哐当”一声被甩开来，他裹着件肥肥大大的军大衣，脑袋上扣着个雷锋帽，露出来的眉毛上还挂着雪碴子，他杵着铁塔般的身子扯着嗓子就喊：“狍子！妮姐！李哥，雁子……人呢？都去哪儿这是？”</p><p class="ql-block">晶晶紧跟着跳下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踩着雪“噔噔噔”就往住院部冲，嘴里还念叨着：“妮姐肯定受老罪了，我带了红枣小米还有炖好的燕窝，怀孕这么大的事儿都瞒着，真是要把人急死！回头非得好好数落数落她，看她下次还敢不敢？”</p><p class="ql-block"> 我们几个刚从外边回来，正蹲在医院门口抽着烟，脚边的雪都被烟头烫出了好几个黑窟窿。听见动静，大伙儿齐刷刷地站起来，烟屁股一扔，鞋底使劲一碾，动作整齐得跟军训过似的。狍子第一个蹿上去，眼眶红得跟兔子似的，刚开口喊了个晶字，就被晶晶一巴掌拍在胳膊上，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妮姐怀着孕你还让她跑长途？心是石头做的？等会儿我再跟你算账，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狍子缩着脖子嘿嘿笑，半点脾气没有，屁颠屁颠地跟在晶晶身后往病房走。老五搓着刚子的手，我们几个拎着东西跟上去，刚进病房门，就看见陈妮靠在床头，脸色比昨天好看多了，正跟雁子有说有笑，手里还捏着个苹果，啃得正香。大夫刚给她查完房，听见动静转过身，笑着摆摆手：“不用往乌市转院了，病人恢复得特别好，各项指标都正常，明天就能出院回家休养了。”</p><p class="ql-block">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松了口气，那股子憋了两天的紧张劲儿，“呼”地一下就散了个干干净净。晶晶一听不用转院，立马拍板：“那正好！明天出院，姐妹们都坐我的商务车回乌鲁木齐，舒舒服服的，座椅能放倒躺着，不用挤货车遭罪！大老爷们就各自开着自家的车空放去乌鲁木齐，到市里找回货容易一些！”</p><p class="ql-block">狍子一听这话，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搓着手凑过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晶晶妹子，那啥，我也坐商务车呗，我得陪着妮子，给她剥橘子、递热水、揉腰捶背！”</p> <p class="ql-block">他话音刚落，雁子就翻了个大白眼，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疼得狍子龇牙咧嘴直叫唤。“死狍子，现在才知道心疼人了？想得美！你那辆破半挂谁开？我可不给你当司机了，跑了两天车，我手都快磨出茧子了，我也要坐商务车享享福！”刚子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拍着胸脯自告奋勇地说：“我来开！狍子你开我的商务车，载着姐妹们，我替你把大货车开去乌鲁木齐，保证万无一失，一根毫毛都不少！”</p><p class="ql-block">他这话刚说完，陈妮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轻轻拍了狍子一下：“你听听，人家刚子多仗义，你倒好，就想着偷懒耍滑。”秀美也跟着帮腔，指着狍子的鼻子骂：“就是！你那方向盘比磨盘还沉，刚子愿意帮你开，你偷着乐吧！还不赶紧谢谢人家！”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狍子脸红脖子粗，挠着头嘿嘿直笑，最后举双手投降：“得得得，我开我的破车还不行吗！你们坐商务车，但是必须给我照顾好妮子，少一根头发我跟你们急，这样我才安心跟我哥他们一起趴活儿。”看着他那副怂样，满屋子的人都笑出了声，病房里的空气暖烘烘的，连窗外的风雪声都变得温柔了。</p><p class="ql-block"> 魏南方和白小霞站在一旁，白小霞伸手戳了戳魏南方的胳膊，笑着说：“听见没？回头你要再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的方向盘给卸了，扔河里喂鱼！”魏南方赶紧点头哈腰：“不敢不敢，我的姑奶奶，你就是我的方向盘，你指哪我打哪，绝不跑偏！”另一边，赵树明正给李静递热水，李静抿了一口，瞪了他一眼说：“我不在的情况下，遇事动动脑子，和大伙儿商量着来，不要感情用事儿，拿命换钱的傻事别干！”赵树明连连点头说：“老婆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以后再也不犯浑了！”</p><p class="ql-block">我瞅着这热闹的场面心想：“乌鲁木齐虽大，但咱们外地车争不过地头蛇。昌吉……虽然机会小点，但拼一拼，说不定能杀出条路。”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开口说：“兄弟们，我提个建议啊。明天刚子，你开商务车，把陈妮和美女们都接回乌鲁木齐，路上慢点开，安全第一，别着急。我们五个大老爷们，明天开着货车去昌吉，那边找回河北以及周边省市的货源比较容易，如果我们一旦找不上，再去乌鲁木齐。乌鲁木齐是大，但找回内地货源的车多，竞争力大，等我们找到货了，再去乌鲁木齐跟你们汇合。”</p><p class="ql-block">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点头，老五拍着桌子：“李子这话在理！昌吉的货场我熟，闭着眼睛都能找着好活儿！”魏南方和赵树明也跟着附和：“就这么办！听你的！”事儿就这么定了，狍子虽然嘴上嘟囔着：“妮子，就靠姐妹们多照顾了，拜托拜托！”但脸上的笑就没停过，眼睛黏在陈妮身上，挪都挪不开，那眼神，软得能滴出水来。</p><p class="ql-block"> 傍晚的时候，我领着大伙儿直奔乌奇路的回民特色小吃店。刚进门，羊肉焖饼子的香味就扑面而来，勾得人肚子“咕咕”叫。那个豪爽的回民老板马哥，一见我和雁子带着一伙人进来，立马笑着迎上来，嗓门比老五还亮：“李子和雁子队长带着金刚货运队的兄弟们来了？快上二楼，靠窗口的雅五，肃静！羊肉焖饼子、椒麻鸡、大盘鸡，大乌苏按你俩的吩咐，都给你们准备好了！”</p><p class="ql-block">我们刚坐下，菜就端了上来，满满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金黄的羊肉焖饼子泡在肉汤里，饼子吸饱了汤汁，油光锃亮的，看着就有食欲。椒麻鸡撕得一条一条的，撒满了芝麻和香菜，麻香直钻鼻子。大盘鸡的鸡块和土豆炖得烂乎乎的，一抿就化。老五率先开了一瓶大乌苏，“嘭”的一声，泡沫溢出来，溅到了手上，他也不擦，举着瓶子喊：“来！为了咱们顺利交货，为了妮子平安，干一个！”大伙儿刚要举杯，狍子突然一拍桌子，扯着嗓子喊：“我去！大乌苏！我的最爱！”他这一嗓子喊得震天响，隔壁桌的客人都扭过头看过来，眼神里带着笑意。雁子眼疾手快，伸手就拧住了他的耳朵，疼得狍子“哎哟哎哟”直叫唤。“你喊啥喊！医院里妮姐还在休养呢，你想把全饭馆的人都惊动了？再说了，你今晚不得守着妮姐？还想喝酒？门儿都没有！”狍子缩着脖子，捂着耳朵嘿嘿笑，那副怂样逗得我们前仰后合。他眼巴巴地瞅着我们手里的大乌苏，咽了口唾沫，可怜巴巴地对雁子说：“嫂子，那你们喝，你们喝，回来别忘了给我带一瓶……就一瓶，我在医院抿一小口解解馋就行。”这话一出，满屋子又是一阵哄笑，连马老板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还贴心地给狍子端了一碗热奶茶：“兄弟，喝这个，暖和！解解馋！”</p><p class="ql-block"> 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喝得酣畅淋漓。大乌苏的麦香混着羊肉的香味，在空气里飘着，酒杯碰撞的“叮当”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玩笑声，吵得屋顶都快掀了。我们聊起跑长途时遇到的糗事，聊起金刚货运队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聊起医院里陈妮渐渐好转的脸色，聊着聊着，秀美说了一句：“这趟真不容易”，大家突然都安静了一两秒，只是重重地碰杯，我的眼眶就有点发热。</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直闹到十二点多才摇摇晃晃地回宾馆。雁子喝得脸红红的，像熟透的樱桃，一进房间就缠了上来，胳膊紧紧地搂着我的腰，脑袋靠在我的胸口。她的呼吸软软的，带着淡淡的酒气，絮絮叨叨地说着：“老公，我跟你说，明天我跟姐妹们回乌鲁木齐，你去昌吉找货，路上一定要慢点开，别跟人抢道，你那臭脾气得改改。你胃不好，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得多喝点白糖水，别总喝大乌苏，伤胃。也别老熬夜找货，累了就歇会儿，别硬扛着……”</p> <p class="ql-block">她的话语一句句砸在我心上，暖乎乎的。我伸手搂住她说：“宝贝儿，我知道了，等我们在昌吉找着货，就去乌鲁木齐接你。宝贝儿，你在乌鲁木齐晶晶家，妮姐和大家的费用咱出，晶晶和刚子在乌市大巴扎，今年的生意也不景气，不容易。他俩口子真好，冒着飞雪这么远来接咱们，这份情谊咱不能忘，得记一辈子。”雁子“嗯”了一声，往我怀里缩了缩，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都快听不清了：“老公，我等你……路上……小心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窗外的雪还在下，风呜呜地刮着，拍打着窗户，跟哭似的。可宾馆的房间里，却暖得像春天。我知道，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又要上路了。女人们坐着商务车回乌鲁木齐。我们五个大老爷们，开着货车去昌吉，虽然迎着风，虽然前路茫茫，但那又怎样呢？只要身边有这伙兄弟，有怀里的这个女人，就算前路风雪再大，我们也能笑着闯过去。“我知道，这样的分离与重聚，在我们漫长的路上还会有很多次。但每一次，都是为了更好地一起往前走。”（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