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读《有思》

紫罗兰

　　笔记的题目是同学给改的。

2025年12月14日，韩成武老师给我发了首七绝《有思》：

春风似剪裁新叶，冷雨如针绣素秋。

漫引天然入人事，诗情由此见风流。

也许因我只注意了“春裁”“秋绣”，也许因为是老师发来的诗，我便回复了一首四言：

荏苒时光，园丁寸肠。

秋天却负，果实无香。

我的四言是说，老师辛勤指导学生诗词创作，而学生却没有什么长进。

见韩老师没有回复，我又看了看那首七绝。

“春风似剪裁新叶”，化用了贺知章“二月春风似剪刀”句。喻拟结合，以表现春风的柔巧。“冷雨如针绣素秋”，喻拟结合，以现秋雨的锐巧。

“好形象生动的诗啊！”我刚把这句慨赞发给韩老师，又即刻撤了回来。

因为我这慨赞犯了“割裂”式欣赏诗的毛病——只一句一句地欣赏，而不顾诗的整体。

　　于是，我又从头到尾地读起了《有思》。这一读，让我有了新感觉：这诗既不是写园丁修枝剪叶，也不是写春风秋雨，而是在讲“诗法”。

理论上的诗法是指诗的创作方法和规律，包含诗歌创作时遵循的格律、体裁要求，以及立意、构思、遣词、造句、修辞等方面技巧规则。

这理论上的“规则”很抽象，韩老师便运用隐喻将这抽象的规则变得形象了。

且看起句和承句，“春风似剪裁新叶，冷雨如针绣素秋。”是工对，更是互文。即，在诗的创作中要象裁匠一样不断调整剪刀的力度，角度；要像绣娘一样，去构思图案，去选择丝线的色调，去使用不同针法。

再看转句和结句：“漫引天然入人事，诗情由此见风流。”是在讲只有在“剪裁刺绣”天然景物时将“人事”融入其中，所创作的诗才能“见风流”。

为什么呢？诗是艺术和内容的统一体。“裁”与“绣”是为了让诗更艺术性。有艺术性的诗则雅。如果只会“有一说一”而不去裁剪加工，要么会出现景与物的表象堆砌，要么会索然无味。如果只讲艺术而缺乏内容的诗则空洞无味。怎样才能让艺术和内容统一呢？在“裁”“绣”的过程中“入人事”。

“人事”包含着丰富的情感体验，将其融入诗中，能使被“剪裁刺绣”的景物有情味，有理味。有了这“两味”，诗味则能更醇厚，读者则更能感同身受。

诗经的风雅诗，屈原的骚体诗，杜甫的沉郁顿挫诗。其“诗情”“见风流”，大概是因为“裁绣”之艺术中融入了“人事”吧。

　　昨天，同学发微信说要看看我的新诗作。我告诉她，“甲流”把我的诗兴冲没了。但又怕她“空手而归”，便把我这《读<有思>》的笔记发给了她。

今天一大早她就给我回微信：“我把你笔记的题目改成了《三读<有思>》了。‘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你读《有思》三遍，才知道‘《有思》是说’诗法’。

还没等我回复，同学又发来一条微信：“韩老师‘诗说’得好，不知他‘诗作’是否按‘诗法’而做了呢？”

我把 2025年11月19日韩老师发在朋友圈的绝句《龙竹》连同我对此诗的理解发给了她：

一竿挺秀出芳林，丰满孤高清净襟。

翘首回瞻古佳士，临风摇翠自沉吟。

起句承句是从外形和神韵方面对竹“裁”与“绣”：一竿”点明主体，“挺秀”突出龙竹挺拔秀丽的姿态，“出芳林”表明它在众多竹子中脱颖而出，展现其外形的出众（《龙竹》下【注释】龙竹，巨型竹树，高可达45米，中国特产。）

“丰满孤高清净襟”，“丰满”写出龙竹枝叶茂盛、生命力旺盛；“孤高”赋予龙竹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气质；“清净襟”则凸显其纯净、高洁的内在神韵。

韩老师在“裁”“绣”的过程中不露痕迹地融入了“人事”——借对龙竹的描写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倾向。

转句“翘首回瞻古佳士”，由眼前的龙竹联想到古代的贤士。这不正是“漫引天然入人事”的具体体现吗？那么，引入这“人事”意如何？一方面表达自己对“佳士”的仰慕；一方面表明“佳士”的精神品质亦如“龙竹”；还有一方面是揭示“佳士”之所以精神常丰荗，之所以让人永景仰的原因——他们具有这龙竹般的“孤高”气和“清净襟”。

结句 “临风摇翠自沉吟”，这既是描绘龙竹在风中摇曳的姿态，也是借此抒发自身情感。龙竹的“沉吟”就如同诗人在思索人生、感慨世事，在对具有“孤高”气和“清净襟”者的吟咏。

人物摄影 郑文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