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门——无人机摄影的重要手法

張恣宽

　　在传统摄影领域，业内将快门速度低于1/30秒的拍摄方式定义为慢门摄影。过去有“慢门摄影等同于弱光摄影”的说法，而随着摄影滤镜技术的不断发展，摄影从业者对慢门摄影的认知也发生了转变，慢门不再是自然弱光环境的专属拍摄方式，在日常光照条件下同样可以运用。

弱光是相对常规摄影光线环境而言的概念，主要分为自然弱光和人造弱光两类，其中人造弱光可通过ND中灰减光滤镜来实现。

当摄影工具从稳固的三脚架转变为空中悬停的无人机时，慢门技术的应用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无人机处于持续的飞行状态，风力、气流的影响以及自身动力系统的细微震动难以避免，其稳定性、操控难度和技术复杂度，使得慢门拍摄曾被视为难题，应用范围也相对有限。

正因如此，笔者近年来持续探索无人机慢门摄影技术。该技术能够突破地面拍摄的视角限制，呈现出动态与静态融合的视觉效果，现已成为摄影创作中不可或缺的创意表现手法。

动静交织，重塑视觉表达形式

无人机的核心优势在于将拍摄视角提升至高空，实现对大地的俯瞰拍摄。但静态的高空俯瞰画面虽能展现场景格局，却难以传递情感与时间维度的信息。慢门技术的融入，恰好为静态的高空画面增添了动态元素——通过长曝光让时间的流逝在画面中形成轨迹，丰富了视觉表达的层次。
柔化水体，升华云霞。在地面摄影中，利用慢门柔化流水是基础拍摄技巧。而无人机飞至江河湖海上空进行慢门拍摄时，记录的不再是局部溪流的动态，而是整片水域的光影变化。通过数秒至数十秒的长曝光，奔腾的河流可呈现出如白练般的柔滑质感，汹涌的海浪也能转化为细腻的镜面效果。这种将具象动态转化为抽象视觉效果的方式，有效提升了画面的艺术表现力与超现实美感。
无人机慢门摄影在云霞拍摄上也有独特优势。无人机可穿越云雾或在云雾下方悬停拍摄，慢门能将流动的云海“拉丝”，形成如绸缎般的飘逸线条，展现出云海的动态特征。画面中静止的山川与流动的云霞形成鲜明对比，营造出时间永恒与瞬间流逝的对比感，赋予作品一定的哲学意境。
刻画光轨，凝结星河。夜晚是无人机慢门摄影的重要创作时段。在城市上空，无人机可记录下车流形成的光轨，这些光轨如同城市的交通脉络，展现出城市的动态活力，相较于地面拍摄，无人机视角下的光轨更具宏观性，能体现出城市活动的规模与节奏。
在远离光污染的野外，无人机可通过长时间曝光拍摄星轨，将地球自转的轨迹定格在画面中。以地面景观为前景、星轨为背景的构图，能充分展现宇宙的宏大，这种天地结合的拍摄视角是地面机位无法实现的。

净化画面，提升作品意境

慢门技术不仅能记录动态场景，还能对画面进行“视觉净化”，简化画面元素、剔除冗余信息，进而提升作品的意境与纯粹度。
消除瞬时杂扰。拍摄城市广场、名胜古迹或海滩时，行人与车辆等移动元素往往会破坏画面的协调性。无人机升空拍摄虽能避开部分干扰，但若结合慢门技术，可进一步实现画面“净空”。长时间曝光会将移动元素虚化甚至消除，仅保留静止的建筑与地貌，使画面呈现出宁静、纯净的视觉效果，增强作品的情绪表达。
统一纷杂影调。对于海面波光、风吹麦浪、停车场车漆反光等纹理复杂的场景，常规快门拍摄易让画面显得杂乱。慢门技术可将这些高频变化的细节在时间维度上融合，让波光粼粼的水面呈现出丝绸质感的色块，摇曳的植被形成统一的动态模糊效果。这一过程能整合画面的影调与色彩，突出画面的结构与线条，让作品从记录表象转向提炼场景本质。

技术实现与核心挑战

实现高质量的无人机慢门摄影，需要克服物理规律与技术层面的限制，其中飞行器的稳定性与快门震动是核心挑战。
必备附件，中性灰（ND）滤镜。在光照充足的白天，即便将相机感光度调至最低（ISO 50/100）、光圈调至最小（如f/11），快门速度仍可能无法达到慢门拍摄的要求（如1秒以上）。此时需在无人机镜头前加装ND滤镜，其作用是减少进光量，为明亮环境下的慢门拍摄创造条件。根据光线强度，通常需配备ND16、ND64等不同减光档位的滤镜。
使用稳定的飞行模式，(C档，三脚架模式)。消费级无人机（如大疆系列）普遍配备“三脚架模式”，该模式下无人机的飞行速度、刹车灵敏度和云台响应会变得平缓，最大程度模拟地面三脚架的稳定性。
以大疆御4 Pro为例，通过DJI Fly App的操作步骤如下：
无人机起飞后，在飞行主界面，将遥控器的飞行模式开关拨至“C”档。在App的相机界面，点击右下角的“自动”相机图标，切换为“专业（Pro/M档）”，此时可调节快门速度、ISO等参数。
点击快门速度数值并拖动滑块调整，微风环境下主流消费级大疆机型的慢门极限约为8秒，常规推荐值为1/30秒至1秒。大疆御3-4 Pro系列电子快门支持低至8秒的长曝光，不过结合御4 Pro的悬停精度，建议将慢门时间控制在1秒以内，避免机身位移导致画面模糊。同时将ISO设为100以保证画质，白天强光环境下需加装ND滤镜防止过曝。
开启MF手动对焦与峰值对焦功能锁定焦点，避免对焦漂移；参数设置完成后，让无人机悬停数秒再拍摄，减少机身晃动的影响。
选择无风或微风天气。无人机的飞控系统难以完全抵御强风影响，强风不仅会导致机身抖动，还会使电机高速运转以维持平衡，产生高频震动。因此，选择无风或微风的清晨、黄昏或雨后天气拍摄，是无人机慢门摄影成功的重要前提。同时需关注GPS信号强度，确保卫星数量充足以实现精准悬停。
进阶技巧，包围曝光与后期堆栈。对于追求极致画质或应对大光比场景的拍摄需求，可采用“包围曝光+后期堆栈”的方法。在同一机位以正常、欠曝、过曝等不同曝光值连续拍摄多张照片，后期通过软件堆栈平均处理，既能模拟慢门效果、减少噪点，又能保留画面的高光与阴影细节，提升成片的动态范围。 运用慢门技术，标志着无人机摄影从单纯的视角拓展，迈入了塑造时空的更高艺术层级。尽管实践过程中挑战诸多，但正是这种对技术边界的持续探索，构成了创作的乐趣与价值核心。当无人机搭载着慢门这一 “时空镜头” 翱翔天际时，它不再只是一台可飞行的相机，更成为了能重新解构光线、时间与空间的视觉创作工具，为我们呈现出动静交融的诗意美感。掌握了无人机慢门摄影技术，也相当于握住了无人机摄影艺术领域中的一项核心创作技能。

2026年12月24日七版《人民摄影报》刊载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