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影芳洲 万象菁华,‍华南国家植物园

老孙

<p class="ql-block">手机拍摄:孙玉霞</p><p class="ql-block">拍摄时间:2025年12月22日</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植物园的是一幅斑斓的锦绣画卷。步入园中,<span style="font-size:18px;">红玉藤垂下红瀑,倾泻一帘幽梦;落羽杉静立水畔,羽叶如金,倒影在碧波里浸染秋光。三角梅则恣意燃放,绛紫绯红爬上廊架,似流霞铺就的锦绣长廊。</span>阳光透过疏影,洒下温暖的光斑,每一步都仿佛走进了色彩与自然轻唱的诗歌里。</p> <p class="ql-block">  当我的脚步停在廊下,仿佛骤然跌入一个红水晶的梦。红玉藤的瀑布从棚顶倾泻而下,不是零落的花枝,而是一片完整流淌的、有呼吸的霞。那红色是流动的,深深浅浅,在日光穿透的瞬息,薄如蝉翼的花瓣几乎透明,露出纤细的脉络,像美人肌肤下静静的生命之河。</p> <p class="ql-block">  我总觉着,那不是花,是凝固的旋律。千百串花序垂成竖琴的弦,每一朵小花都似一个精巧的铃铛,却不喧哗,只在你凝神时,向你心底最安宁的角落轻轻震荡。</p> <p class="ql-block">  它让我相信,最美的倾泻,不是跌落,而是选择一种柔顺又磅礴的姿态,将生命全然交付给阳光与风,交付给每一个驻足仰望的目光,然后,静静地,成为风景本身。</p> <p class="ql-block">  落羽彬在这岭南的秋末里,它的色彩不是北国那种泼辣辣的燃烧,而是一种低回的、沉静的褪变。走近了,才看清那并非羽毛,是千万片缩小的、精致的叶,以最温柔的决绝,从高高的枝头旋落,在地上铺开一层松软而哀矜的毯。</p> <p class="ql-block">  抬起头,它的树冠正在日光里进行一场盛大的色谱演漾。从底部的苍绿,到中层的黄绿交织,再到顶梢那一片纯粹而耀眼的金棕与锈红——仿佛一棵树便将整个秋天由夏的余绪到冬的序曲,从容地、层次分明地穿戴在了身上。</p> <p class="ql-block">  最动人的是它的水畔。几株落羽杉将身形探向湖面,于是,水上水下便对称地生长出两座秋天的宫殿。实体的树是巍峨的、向上的;水中的影却是摇曳的、迷离的,风一经过,满池的锈色与金色便碎成粼粼的光斑,恍若打翻了古旧的颜料罐。</p> <p class="ql-block">  它的名字里带着“羽”字,真是再贴切不过了。那细裂的叶片,在枝上时是鸟儿收拢的绒羽,飘落时便成了飞倦的精灵。它们下落得那样慢,打着旋,乘着肉眼看不见的气流,仿佛对母树有着无限眷恋,将告别的仪式拉得绵长而充满诗意。</p> <p class="ql-block">  午后的阳光有了角度,斜斜地穿过它的林隙。光线被密密的枝叶筛过,落在地上时,已成了点点圆润的金币,或一道道长长的、温暖的光柱。空气中悬浮着微尘,在光里明明灭灭,如同古老的、关于秋日的絮语,被具象成了可视的星辰。</p> <p class="ql-block">  我触摸它的树干。树皮是深褐色的,纵向沟壑深刻,如老人手背上稳重的脉络。那粗糙的质感里,藏着无数个春秋的风雨与晴日。它将所有的激烈都内化为敦厚的生长,只在每年此刻,才将积蓄了一年的柔情,以如此绚烂的色彩,酣畅地宣泄于枝叶的末梢。</p> <p class="ql-block">  它的色彩是暖的,却自带一种清寂的调子。那红不是烈焰,是冷却的铁锈;那黄不是鲜亮,是旧绢帛上泛起的时光印记。站在这片色彩里,心会不由自主地静下来,仿佛喧嚣被这层层的“羽”过滤了,只留下天地间澄澈的呼吸。</p> <p class="ql-block">  想起夏日见它,它是浑然的、密不透风的绿,沉郁如墨玉。而今,它解开了封印,将内里的光谱尽情释放。这蜕变需要多大的勇气?要舍弃一身华服,袒露最本真的脉络,去迎接即将到来的、疏朗的冬天。</p> <p class="ql-block">  风起了。整片林子响起一片极细碎的、沙沙的声响,不像杨树那样哗然,而是私语般的,绵密的。更多的“羽”离开枝头,开始它们最后的舞蹈。这风声,这叶落声,是秋天最深情的旁白,诉说着关于放下与重生的古老寓言。</p> <p class="ql-block">  一束光恰好照亮低处一根横斜的枝,上面缀满的叶片晶莹剔透,叶脉清晰如画,边缘镶着一道璀璨的金边,仿佛自身就是发光体。这短暂的光芒如此奢侈,让我相信,美到极致的事物,自身便是光源,能照亮注视它的眼眸。</p> <p class="ql-block">  它的色彩是有声音的。我仿佛听见了,那是种低沉的、丰饶的共鸣,像大提琴的弦在空旷的厅堂里被温柔拨动。它不是单一的调,是所有叶片从绿到黄再到红的、细微变色时累积的无声之声,只有全然安静的心,才能“听”得见。</p> <p class="ql-block">  天空由湛蓝转为粉紫,成为它树冠后绝美的幕布。此刻,它的色彩在渐暗的天光中,反而显得愈发浓郁、愈发深邃,像是用尽了最后的气力,迸发出一日中最凝练、最沉着的辉煌。这是一种告别,亦是一种确认。</p> <p class="ql-block">  这株迷你山楂,是园中精巧的珠宝。春天素蕊如雪,清雅袭人;秋日红果满枝,似玛瑙缀于碧玉。体态虽玲珑,却集四时之美于一树,在方寸天地间,凝练着生命的丰盈与时间的醇厚。</p> <p class="ql-block">  植物园里的勒杜鹃像天边的晚霞裁下,随手披在了这静静的廊架上。那不是零星的几点颜色,而是整片整片、汪洋恣意的泼洒。紫的、红的、粉的、白的,甚至还有那少见的橙黄,全都毫无顾忌地燃烧着,将植物园这一角,煮沸成了一片色彩的海洋。</p> <p class="ql-block">  勒杜鹃,听起来带着几分南国的执拗与韧劲,像是要在这片土地上牢牢扎根。可它的花朵,那些被误认为花瓣的苞片,却薄如蝉翼,柔似绸绢,在风里微微颤动,有着不胜凉风的娇羞。</p> <p class="ql-block">  它是不甘寂寞的画家,偏爱最浓烈的调色盘。那一簇簇的紫,是雍容华贵的丝绒;那一片片的红,是跳荡不熄的火焰;那一团团的粉,是少女颊边未褪的羞云。</p> <p class="ql-block">  阳光是最好的魔术师。当它穿过层层叠叠的“花”隙,落在地上的光斑,便不再是单调的圆形,而成了摇曳的、带着颜色的梦的碎片。光影在它身上流动,那些原本厚重的色彩,顿时透明起来,仿佛自身在发光。</p> <p class="ql-block">  它的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侵略性。它不管是否占据了庭院的中心,也不理会是否抢了名卉的风头。只要有一寸土地,一段可供攀援的依靠,它便能抓住机会,轰轰烈烈地开成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p> <p class="ql-block">  站在华南植物园温室边,被对岸那满树的紫风玲花惊艳到了,那满树的倾覆胭脂缸。万千朵细密的紫铃铛,攒成一片流动的烟霞,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风过时,整棵树便成了一架巨大的、无声的风铃,摇曳着袅袅的香与迷离的紫影,将路过者的心,也染成了半透明的、恍惚的梦。</p> <p class="ql-block">  脚步踏出园门,那份被浓荫与花气浸透的静谧,便像一件无形的斗篷,从肩头缓缓滑落。市声与热浪重新裹挟上来,眼睛竟有些恍惚,仿佛还残留着紫藤的瀑、落羽杉的金。<span style="font-size:18px;">过于丰盛的美,一时无处安放,只在心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草木葱茏的印痕,与背包里几片偷摘出来的花瓣,一同沉默。</span></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