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风雨同舟，情暖天涯（192）</p><p class="ql-block"> 晚上八点四十，当我们的车轮碾过最后一段坑洼的戈壁公路时，马鬃山服务区的招牌终于在暮色里透出点昏黄的光，像颗悬在荒原上的星星。车队刚停稳，大伙儿就跟放了风的野马似的，呼啦啦全从车上蹦下来，揉着快僵成铁板的腰，捶着麻得没知觉的腿，嘴里还不忘扯着嗓子嚷嚷：“可算到了！这屁股都快颠成八瓣了！再颠下去，怕是要和座椅长一块儿了！”</p><p class="ql-block"> 但让饿得肚子咕咕叫的我们大失所望的是，今天是星期天，服务区的餐厅早就铁将军把门。第一个冲过去拍门的狍子，扒着门缝瞅了半天，懊恼地骂道：“我靠，这是什么鬼地方！门关得比铁桶还严实，看来咱今儿个只能啃泡面、喝西北风了！”</p><p class="ql-block"> 雁子听了，把肩上的外套往车头上一搭，清了清嗓子说：“今天大伙儿虽说跑的里程不长，但这路颠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属实费劲。要是就草草泡碗面对付，明天740公里的路程，虽然不太长，但我们心里都门清：明水——下马崖段（甘新界）连续 200 km 左右几乎无人区，海拔高、冬季易结冰，横风大，加油站仅下马崖服务区一处，一旦封闭需绕行 S238 省道。还有巴里坤山区段，上下坡，急弯多，积雪结冰多。</p><p class="ql-block"> 木垒——奇台段，横风大，长上坡多。今天如果补充营养，怕是没几个人能扛得住。我瞅着今儿个天气不算太冷，不如咱自己动手做饭，吃点热乎的！”</p><p class="ql-block"> 她这话音刚落，陈妮和秀美就异口同声地应和：“这话在理！”陈妮撸起袖子就往自己车边跑，“我后备箱里还囤着干辣椒和火锅底料呢！”秀美也笑着接话：“我那儿有葱姜蒜，还有粉条豆腐，正好派上用场！”两人一唱一和，俨然一副“炊事班主力”的架势。白小霞拿出内蒙锡盟羔羊肉，李静拿出干红薯粉丝，雁子拿着羊肉说，今天咱以肉为主，就是缺菜……</p> <p class="ql-block"> 雁子的建议得到大伙儿一致认可，她当即忙活起来，先把后备箱里的折叠桌和煤气罐搬出来，冲着大伙儿喊：“大家都别愣着！男的搭桌子搬凳子，麻利点！女的跟妮姐、秀美姐去服务区接水！咱今晚的硬菜——羊肉火锅，保准让你们吃得浑身暖烘烘的。”</p><p class="ql-block">狍子一听“羊肉火锅”，拽着陈妮的胳膊就往旁边跑：“老婆，咱俩去接水！我掐指一算，今天这羊肉指定炖得酥烂脱骨，香到能把魂儿勾走！”陈妮笑着拍开他的手，佯怒道：“就你嘴馋！先把桌子搭好再说！不然今儿个你就等着啃锅底吧！”狍子立马怂了，搓着手嘿嘿笑，转头就冲老五喊：“五哥，搭桌子算我一个！我力气大，保证把桌子搭得纹丝不动！”</p><p class="ql-block">赵树明和魏南方几个大老爷们，三下五除二就把折叠桌支棱起来，又从各自车上搬来小马扎，围着桌子摆了一圈。陈妮和秀美领着白小霞李静去接水，几个女人手脚麻利得很，切肉的时候还不忘唠嗑。陈妮手里择着干粉丝，嘴里念叨着：“上次在酒泉，咱煮的那锅羊肉，狍子一个人就造了半盆，撑得半夜起来绕着车走了三圈。”秀美笑得直不起腰：“那回我家老五也没少吃，回去还说没解馋，非得让我再给他炖一锅。”</p><p class="ql-block"> 不一会儿，雁子、陈妮和秀美她们拎着几大袋食材回来，羊肉卷、冻豆腐、干蘑菇堆了满满一桌子，连服务区的几个司机大哥都凑过来看热闹，笑着说：“你们是不是传说中的西北金刚货运队，可真会过日子！跑货运成了过日子，比我们过年还热闹！”</p><p class="ql-block">煤气罐一点火，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的清汤很快就“咕嘟咕嘟”冒起了泡。陈妮和秀美一左一右站在锅边，一个往里头丢姜片、葱段和切好的羊肉块，一个撒枸杞、红枣调味，动作娴熟得像馆子后厨的老师傅。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直打转，狍子蹲在旁边，鼻子一抽一抽的，活像只守着食盆的小狗。</p> <p class="ql-block">我把四瓶珍藏已久的俄罗斯的伏特加拿出来，狍子接过细脖子瓶子，对着光瞅了瞅，嘟囔道：“哥，这‘伏特加’是啥？劲儿有咱的‘闷倒驴’大不？”赵树明笑着拿过去：“甭管啥，今天这日子，喝的就是个痛快！”说着，就用矿泉水瓶自制了酒杯。</p><p class="ql-block">“开涮开涮！”狍子第一个耐不住性子，伸长胳膊夹起一片羊肉就往锅里塞，结果手一抖，肉片“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他伸手就要去捡，陈妮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脏不脏！掉了就扔了！急啥？锅里的还没熟呢！看你那点出息！”</p><p class="ql-block">大伙儿笑得前仰后合，老五夹起一筷子冻豆腐，慢悠悠地说：“狍子这毛病，打认识他那天就这样，见了肉比见了亲娘还亲。”狍子梗着脖子反驳：“你们懂啥？这叫热爱生活！再说了，咱今儿个可是九死一生，差点栽在戈壁无人区，不得好好补补？”</p><p class="ql-block">这话一出，大伙儿都安静了一瞬。下午那段路，魏南方的车差点撂挑子，是狍子这个修理工打头阵，在大伙儿齐心协力下把车修好。那股子劲儿，现在想起来还让人热血沸腾。随即，赵树明笑着说：“就你小子会找借口！不过话说回来，今儿个这顿火锅，还真就得敞开了吃！”魏南方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要不是狍子老弟，大伙儿搭把手，我和小霞指定得在无人区喝西北风！”</p><p class="ql-block"> 魏南方说着，端起刚倒满的酒，站起身来说：“我先敬大伙儿一杯！今儿个要不是大家仗义，我和小霞指定得在无人区冻一宿！这杯我干了！”“干！”大伙儿齐刷刷举杯……</p> <p class="ql-block"> 火锅咕嘟咕嘟地煮着，热气氤氲着，把每个人的脸都烘得红扑扑的。</p><p class="ql-block">雁子给我夹了肉，我吃下，看着锅里蒸腾的热气和周围欢笑的脸，沉默了两秒，然后攥着她的手说：“是的，不经一事，不知一人，今天，我看到咱西北金刚货运队的兄弟姐妹们，团结协作精神，我很感动很欣慰。”</p><p class="ql-block">旁边的秀美突然叹了口气，夹起一筷子粉条，慢悠悠地说：“想当年我和老五跑这条线，哪有这待遇？那时候穷，啃着干硬的馕，就着咸菜，喝着冰凉的自来水，就觉得挺满足了。”老五拍了拍她的手背，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那不是穷嘛！现在好了，咱金刚货运队日子越过越红火，以后啊，咱走到哪儿，就把火锅吃到哪儿！青藏线、新藏线，咱都去尝尝鲜！”</p><p class="ql-block">“说得对！”雁子举起杯子，冲着大伙儿喊：“咱金刚货运队，不只是挣钱的队伍，更是一家人！以后不管遇到啥难事，咱都抱团儿，啥坎儿过不去？”</p><p class="ql-block">“对！抱团儿！”“一家人！”大伙儿跟着喊，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着，盖过了戈壁滩上的风声。</p><p class="ql-block">狍子吃得满头大汗，脑门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抹了一把汗，突然说：“哎！我想起个事儿！如果咱跑青藏线，咱把火锅带上，在唐古拉山口煮火锅，那才叫牛！拍张照发朋友圈，指定能羡煞旁人！”</p><p class="ql-block">“你可拉倒吧！”赵树明笑着怼他，夹起一片羊肉涮了涮，“唐古拉山口海拔四千多，空气稀薄，你那煤气罐能打着火吗？别到时候火锅没吃上，反倒冻成冰棍儿！”“咋不能？”狍子不服气，梗着脖子争辩，“咱多带几个煤气罐！实在不行，咱就烧柴火！捡点干树枝，架个火盆，照样能煮火锅！”</p><p class="ql-block">大伙儿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桌子上的碗筷都叮当作响。老五笑着摇头：“狍子啊狍子，你这脑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p><p class="ql-block">夜渐深，风也歇了。戈壁滩的星空低垂，清澈得像是水洗过，密密麻麻的星星，倒像是谁把一捧碎钻石撒在了这口名为‘夜空’的大锅上。而我们围坐的这方寸之地，火锅蒸腾，人声笑语，便是这无垠荒原上，最亮、最暖的一颗星。火锅的热气还在升腾，映着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温暖而明亮。雁子靠在我肩上，轻声说：“老公，真好啊！”我点点头，看着围坐在一起的兄弟姐妹们，心里满是感慨。是啊，真好！</p><p class="ql-block">不管前路有多少风沙，多少坎坷，只要这群人在，就永远有热腾腾的火锅，有暖融融的情谊，有走不完的路。</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