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老物件(二)石碾

佳雨

<p class="ql-block">山村的这台老碾,</p><p class="ql-block">你转了几百年,</p><p class="ql-block">日月同心相伴,</p><p class="ql-block">磨平了多少沟沟坎坎。</p><p class="ql-block">山村的这台老碾,</p><p class="ql-block">日夜不停的转,</p><p class="ql-block">无数岁月牵绊,</p><p class="ql-block">碾碎了多少思念。</p><p class="ql-block">娘推过这台老碾,</p><p class="ql-block">不分黑昼暑寒,</p><p class="ql-block">白发流下汗水,</p><p class="ql-block">浸透光滑的碾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从记事起,离我家不远的“碾巢邸”(地名),有一块空地,四周用夯土墙围着,石碾子就支在那里。 </p><p class="ql-block"> 石头头垒起的底座托着大磨盘,碾滚子通过支架连着磨盘,碾架上斜开一个孔,插入一根长长的木棍,用人推或者牲口拉木棍,那沉重的碾滚子便围绕着磨盘中心转动,在不间断的“咕噜”声里,磨盘上的粮食碾成了细面。</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石碾子和石磨是生活不可缺少的家什。</p> <p class="ql-block">  我有时爬上去,用手指划过那一道道的凿痕,骑在光滑的碾滚上玩。</p><p class="ql-block"> 当年,我家虽然不富裕,但是可以吃饱,玉米面的都是在石碾上碾压的。当时我们还小,家里没有壮劳力,父亲教书,只有周六周日才有时间碾粮食,周五晚父亲兜里装二盒七分钱的绿叶牌香烟,去队长家坐坐,一边唠家常,一边问队里的牲口,队里饲养员喂着好多牲口,有马、有骡子、有驴、有牛;综合考虑担此大任者一般是毛驴,毛驴个头小,不轻易拉,爱干净,蒙上眼拉磨一般不讨奸,好驾驭。尽量安排在周六日碾压各种米面,供全家的一日三餐,好不容易轮到碾粮,加工口粮必须有量,起码加工一二个月的吃的。</p><p class="ql-block"> 那时和队长搞好关系非常重要,即使不碾粮食,平日也得去队长家跑跑,倒歇倒歇(方言),寒暄问暖。隔断时间打一瓶烧酒,整一些花生米,炒几个鸡蛋,土豆丝,拌粉丝黄瓜聚聚。</p><p class="ql-block"> 碾粮食和去医院看病一样,排队挂号,排队加工。因父亲工作的特殊性,队长考虑牲口和加工次序时,总是优先在安排。</p> <p class="ql-block">  凡事都有特殊性,母亲每天除了种地以外,时刻关注碾子的空闲时光。</p><p class="ql-block"> 因为石碾子处在露天的地方,要躲过夏天的骄阳,避开冬日的风雪。</p><p class="ql-block"> 家里人口多,底子薄,塌了饥荒,为省牲口钱,母亲把推碾的木棍横在肚子前,用右手扶着木棍,左手拿着扫帚,一边用力推磨,一边往磨盘中间扫粮食。把碾压的米面过箩筛,使其碾压的精细一些。经常是石碾子的“咕噜”声响与筛箩的“沙沙”声,高高低低,重重轻轻,交织在一起,在整个碾巢邸回荡。</p> <p class="ql-block">  推碾子是一种生活。母亲曾多次提起那段岁月,每次说起,她便会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声音变得愈发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要用尽力气。</p><p class="ql-block"> 粮食倒在磨盘上,她瘦小的身躯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推动着碾滚子发出沉重却充满希望的“咕噜”声。有时我在想,是怎样的精神支柱,让母亲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爆发出推动石碾子的力量。后来我才明白,那碾滚下碾碎的,不仅是粮食,更是希望本身,那“咕噜”声宣告的,是一个家庭脱贫不容置疑的意志。</p> <p class="ql-block">  村里通电后,村里建了粮食加工厂,有了机器电磨,服务老百姓,石碾子用的越来越少。</p><p class="ql-block"> 碾巢邸那片批了宅基地建房,石滚子和大磨盘分开了,石滚子堵到了猪圈口,大磨盘立在南墙下,偶尔还会覆盖上一捆柴禾。 </p><p class="ql-block"> 后来大磨盘和石滚子从漠不关心它命运的人们的视线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p><p class="ql-block"> 直到新农村建设,早被人们遗弃的这些石器,有文物收藏者上门收罗,忽然成了稀罕物件。</p><p class="ql-block"> 只可惜那些磨盘和石滚子,是被埋在废墟之中?还是被文物收藏者捡拾到了?或许现在某处收藏馆或公园里,正向时代展示着它曾经的荣光。</p> <p class="ql-block">  这些天,我又时常想起那盘石碾子。每当我面对生活中的艰难时,总会想起母亲推碾的身影。石碾厚重,那些深浅不一的碾痕,刻在父亲的额头,烙在母亲的臂膀,如今,也沉甸甸地压在了我的心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