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妈，永远的老家

紫依

文/紫依

时光倏忽而过，每个人的心底，总会藏着一些难以释怀的牵念，也会住着一个人，在记忆的长河里，不会忘记，不曾褪色。

昨天翻看照片，让我又看见了大姑妈。大大的眼睛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一下子就把我拉回了久远的那一年，关于她的记忆，瞬间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还记得我随先生旅行结婚，第一次回上海老家。原想着爷爷奶奶不在了，老家不过是走走亲戚、看看老宅的去处，可先生却牵着我的手，径直往大姑妈家去。他笑着对我说：“这儿，就是咱们的老家。”

此前，先生便和我念叨过大姑妈。说她是个骨子里透着韧劲的人，贫苦岁月里，硬是靠着一双手，把弟弟妹妹们一个个拉扯大。艰难的日子压不垮她，她总把家里打理得妥帖温暖，让每一个亲人都能寻到心安的去处。那时，我便在心里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姑妈，生出了许多敬佩。

第一次见大姑妈，她的热情就驱散了我所有的局促。她操着一口软糯的吴侬软语，我听不太真切，可那双含笑的眼睛，那温暖的手掌，却让我莫名觉得亲近，仿佛我们早就相识了许久。

我们的到来，让本就闲不住的大姑妈更忙碌了。她总说：“我一歇下来，浑身就不舒服。”临走前的那个晚上，她还在厨房里忙活，好晚了还在给我们做南瓜饼。金黄的南瓜泥混着雪白的糯米粉，在她手里揉得匀匀的，煎得两面金黄。那是我第一次吃南瓜饼，咬一口，清甜混着米香，软糯得恰到好处，是我再也忘不了的味道。

后来的日子里，我也吃过不少地方的南瓜饼，可再也没有吃出那天晚上的滋味。我才慢慢懂，食物的味道，从来不止于食材本身。大姑妈的南瓜饼里，揉进的是满满的亲情，掺合的是浓浓的心意，吃进嘴里的，是化不开的温暖，是刻在心底的美好，还有她对晚辈们说不尽的牵念。

和大姑妈相处的日子虽然很短，但在她的身上让我看到，学到了许多，她像那爬山虎一样，凭着江南女子的纤弱身姿，硬是走出了一条坚韧的路，伸出枝叶般的手，为弟弟妹妹们撑起了一片遮风挡雨的天。即使之后日子富裕起来，大姑妈依旧守着那份质朴，不贪慕浮华，只安于小院里的晨昏，守着烟火，也守着我们心里那个永远的老家。

2023年八月，大姑妈安详离去，享年107岁。走的时候，儿孙满堂，亲友们都赶来送她最后一程。灵堂前的烛火明明灭灭，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不舍的泪水，却也带着一丝慰藉，她这一生，善良贤德，亲和质朴，用无言的爱，把一大家子人紧紧凝聚在一起。

大姑妈没有什么显赫的成就，可她娇俏的身影，却如山一般伟岸。她让我懂得，一个人只要心底善良、心性坚韧，哪怕身躯纤弱，也能活出生命的重量。

如今，家里的亲人们聚在一起，只要说起大姑妈，每个人的眉眼间，依然会漾起笑来，一个个都像是被她疼爱过的幸福的孩子。

大姑妈啊，不管时光走了多远，不管隔着多少山水，您，就是我们永远的老家。我们的思念，也永远停留在您那儿，岁岁年年，从来都没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