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现形记】网红欢欢的烦恼（二）

沐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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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红欢欢至从为老公偿还赌债，把自己的直播账号抵押出去以后，就隐姓埋名地躲藏起来。因为她无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她无力承受这些，还不得不承受这一切。就连她爸妈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大概过了半年左右吧，那些和她一起直播过的网红朋友，都奇怪她怎么就会销声匿迹了呢？打电话也联系不上她本人，就只好亲自到她老家来了，找到她父母以后，才通过在网上发视频的形式来找她，怕她万一想不开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小镇的秋天总是来得悄无声息。清晨的雾气裹着桂花香，在巷口盘旋不去。欢欢坐在一间老旧茶馆的角落，面前是一碗快凉透的茶，她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等某个决定落地的声音。她剪短了头发，穿一件不起眼的米色风衣，手机从来不开，也不敢开。那个曾经拥有几百万粉丝的账号，如今在别人手里拿着，连头像都被换了。她不敢看，一碰就心里疼。

可这世界太小，尤其是当你曾经站在聚光灯下。那天她在镇上的超市买速食面，听见两个年轻女孩小声议论：“你说那个欢欢，是不是真的跑路了？她以前不是天天说要带粉丝致富吗？”“谁知道，听说她老公欠了一屁股债，她扛不住就跑了。”“啧，网红也不靠谱啊。”亲耳听到这些话，她的心里就像打翻了的五味瓶，真不是滋味。

她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购物篮边缘，指甲掐进掌心。那一刻她真想冲上去解释，我不是跑，我是想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解释给谁听呢？谁又真的在乎真相？

她的父母其实早察觉不对劲。老房子的灯常常半夜还亮着，母亲坐在床头翻她小时候的照片，父亲则一遍遍拨打那个永远关机的号码。他们不懂直播、不懂流量、更不懂什么叫“账号抵押”，他们只知道，女儿不见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直到那天，几个陌生的年轻人敲开家门，拿着手机播放一段视频：“欢欢姐，你在哪里？我们都想你了。”画面里是她曾经的搭档阿琳，眼圈发红，“你不是一个人，别怕，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那一刻，母亲终于哭出声来。原来女儿不是抛弃了他们，而是被生活逼到了墙角，连求助都不敢。

其实欢欢也想回家。每个失眠的夜里，她都会翻出手机，偷偷搜自己的名字。看到朋友们发的寻人视频，看到爸妈接受采访说着“只希望她平安”，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但她不敢现身，不是怕债主，是怕自己成了亲人的负担，怕那些曾经被她风光掩盖的裂痕，如今彻底崩塌。

她也曾想过重新开始，换个名字、换个平台，可刚注册新账号没几天，就有人私信：“你是不是以前那个欢欢？听说你老公赌钱，你跑了吧？”她愣住，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点了注销。

人有时候不是被困难打倒的，是被目光打倒的。一句闲谈、一个眼神、一段转发的视频，都能变成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是不想扛，是扛得太久，已经忘了怎么喘气。

可生活总会在最暗的时候，透进一丝光。那天她在茶馆听见音箱里放一首老歌《水手》：“风雨里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她忽然怔住，想起自己刚做直播那会儿，什么都没有，一台手机、一张床头背景布，靠讲段子、唱小曲儿一点点攒人气。那时候穷，但眼里有光。

她终于打开尘封已久的笔记本，写下第一行字：“我是欢欢，我回来了。”不是为了翻红，不是为了洗白，只是为了告诉那些还在找她的人：我还活着，我也在努力重新站起来。

她把这段话录成一条短视频，没有美颜，没有滤镜，只有她素颜着脸，声音有点抖，但眼神坚定。发布前她犹豫了很久，手指悬在“确认”上方，像按下人生重启键。她知道，这一条视频发出去，风浪还会再来。但这一次，她想试试不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