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进大同古城（晋行晋美32）

宁肃

　　最初听说大同，是在地理课本上，大同乃中国“四大煤矿”之首。后来听说大同，是当年杨总长的讲话，大同及集宁一线是我军第二战略防御方向。第一次到大同，是三十六年前，去城郊的某部培训，平生第一次醉酒，要多丑有多丑。要说走进大同古城，是在十四年前，到大同学习交流，那正是耿市长主政大同的蓬勃时期。当时登上了刚修复的东城墙，参观了大同规划展览馆以及古城里的部分文物古迹，但印象早已淡去。真正走进古城，能静心地观赏与了解的，是上个国庆节末与这个国庆节前。三进大同古城了，总该有所认识、留点纪念吧。

图1 大同规划展览馆，2011-4-18

要了解大同古城，必须结合大同历史。大同地处华北地区、晋冀蒙三省区交界之地，北隔长城与内蒙古乌兰察布相接，向为国家门户，更是全晋屏障，历代皆兵家必争之地。

图2 大同规划展览馆内参观，2011-4-18

据史料可知，“远在10万年前，已有人类在此（大同地区）劳动繁衍生息。”之后，夏朝称“熏鬻”，商时称“鬼方”，西周称“北戎”，春秋为“北狄”，多指以狩猎为生的游牧部落；战国初为代国，后并入赵地；秦统一六国后，为雁门郡、代郡之地；三国时，为乌桓、鲜卑所据。可以说，那时的大同往往是战争前沿，而且是“拉锯”地带，其残酷程度可想而知。

图3 大同地区旧石器地点分布

北魏皇始三年，拓跋氏自盛乐迁都平城，即今大同。作为北魏都城，开始修筑了规模宏大的城池。北齐时，大同先后为北恒州、恒安镇、云中县、云州等。辽重熙十三年，大同为辽西京；重熙十七年，大同成为辽陪都，城市建设再迎契机。金时沿袭，大同也为西京，后改路。元时，作为路城的大同也是繁华之城。明永乐七年置大同镇，设镇守总兵；成化七年，又设巡抚。于是，大同城池在北魏、唐、辽、金旧城基础上进行增筑，使得大同城“略呈方形，城墙高大雄伟，防御设施齐备”，从而成为重镇名城。”但清顺治六年，清军破城后进行大规模屠城，并“将大同城墙削掉五尺”。尽管后来的山西总督、民国的雁门道曾驻大同，但大同古城雄风不再，甚至破败不堪。2008年，大同市全面实施历史文化复兴与古城保护工程，大同古城墙得以全面修复，从而再现“北魏帝都、辽金西京、明清重镇”的辉煌。

图4 焕然一新的大同古城墙，2011-4-18

图5 大同古城城墙合拢标牌

图6 清远门南侧“城墙合拢纪念”砖

大同古城包括“主城一，附城三”。先说附城，此指主城外“三小城”，相当于主城的三个“卫城”，分别守护主城东、南、北三个方向的交通要道和外郭区域。主城是人们常说的“大同古城墙”所环区域，乃规整的正方形，边长约 1.8 公里，周长约7.2公里；设四座主城门，即东“和阳”、南“永泰”、西“清远”、北“武定”。所谓“和阳”，取自《道德经》中的“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象征“东方之光照耀，万物和谐共生；“永泰”，源于《易经》的“上乾下坤”卦名，寓意“永远安泰”；“清远”出自《易经》中的“刑罚清而民服”，寓意“清明广远”；“武定”源出《尚书·泰誓》中的“同力为武，用力安而事成”，寓意“武备安边”。看来，大同筑城宗旨是强地利，进而武力防御。

图7 大同古城城门设置，源于网络

这四座主城门都配置“城楼-瓮城-箭楼”的三重防御体系，其中城楼坐落于主城门之上，为三重檐歇山顶的木构，较城墙上其它楼台高大，具有瞭望和指挥功能，当然更是形象所在；按说瓮城多为半圆形，大同古城的却是方形，但同样从外侧附于主城墙，作为主城的辅助性墙体将城门包围起来，一旦敌军攻破箭楼城门进入瓮城，就会陷入“瓮中捉鳖”境地；箭楼更是火力堡垒，外墙布设密集的箭窗，便于组织强大火力以歼敌。

图8 阳和门

图9 清远门匾额

图10 清远门瓮城，源于网络

值得注意的，一是古城的瓮城双层，或者说是“瓮城+套城”，为城门提供“双保险”；二是古城永泰门（南门）的瓮城太复杂，不仅双重瓮城，还在瓮城前面再加罗城，且罗城为葫芦形，中间的“细腰”便是“铁钳”，利于将敌切割或分区压缩，妙极！三是罗城两侧又加“耳城”，既为防御正面增加宽度，其实也是罗城外侧的小瓮城。如此以来，敌若从罗城正门的“永和门”进需破四关，若从耳城的“迎晖门”、“永丰门”进要破五门。也就是说，永泰门前的“保险”有三至四道之多，何况城外还有护城河呢。所以，当年多尔衮率军攻大同要九个月呢。

图11 俯瞰永泰门，源于网络

图12 西望永泰门

有文称东门的“和阳门”是大同古城主城门，窃以为“永泰门”才最具条件，不仅面宽61米、进深23米、最为雄壮，而且整个关防体系最为庞大而复杂。现在的“永泰门”，也是古城墙最亮眼的所在，上次来还赶上了灯会，可谓绚烂璀璨。当然，彩灯装点的不仅城门，还有整个城廊，但以南墙城为主。其中，南墙东段有座八角、七层、空心、高14米的“雁塔”，又叫“文峰塔”。这座建于明天启四年、清代重修的楼阁式砖塔，一至七层设虚实相间的拱窗，檐部砖雕仿木构斗拱，攒尖顶置宝珠，塔身镶嵌明清碑碣。但是，据说这是复建品，原塔已迁往文庙。

图13 永泰门夜景，2024-10-7

图14 永泰门门洞，2024-10-7

图15 永泰门瓮城上的楼阁，2024-10-7

图16 永泰门匾额，2024-10-7

图17 南城墙上的“龙灯”，2024-10-7

图18 南城墙上楼、塔、灯荟萃，2024-10-7

图19 夜色中的雁塔，2024-10-7

图20 白昼里的雁塔

另外注意，现四城门并非交通干道，其“形象”乃至“摆设”的意味更足。真正作为城门通行的是各主城门两侧所开的“掖门”，比如“和阳南门”、“和阳北门”、“永泰东门”、“永泰西门”等，其他亦然。这种随墙性质的城门也同样高大、宽阔，筒拱多达4孔，更能体现交通功能。不过，门楣多有雕饰，靠中间的两孔配有垂花柱、雀替砖雕，还有配枋子的石匾，看似古色古香。

图21 永泰东门

进入主城区，可见街道呈“棋盘式”格局。以四牌楼为中心，以和阳街、清远街为横轴，以永泰街、武定街为纵轴，形成古城主干道体系。据说，四牌楼始建于明代洪武年间，原为四座相连的木构牌坊，1954年拆除。2012年复建的牌楼“采用四柱三楼式悬山顶跨街形制，宽19.2米、高14.4米，坊额为清代书法家王德馨欧体书写的街名。”“每座牌楼正门设五朵斗拱，旁门各四朵斗拱，顶部覆盖黄色琉璃瓦，朱红色通天柱构成主体结构。”

图22 俯瞰四牌楼，源于网络

图23 围挡四牌楼

四牌坊为核心，东、南、西、北向的四条主街上各有一座三重檐楼阁，分别为太平楼、鼓楼、钟楼和魁星楼。其中，太平楼为十字歇山顶楼阁，钟楼为歇山顶楼阁，二者相似，但钟楼的歇山顶正脊为“一”字，而太平楼的为“十”字。另，魁星楼为正八边形、五层三檐、明三暗二的盔顶楼阁。这三座楼阁均由各种原因而拆除，现为复建。只有永泰街上的鼓楼主体乃原物。此楼始建于明天顺七年至八年间，清顺治、乾隆、咸丰屡加修葺。建国后，也曾加固修缮以及彩绘，现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为圈内的“国八”。其平面方形，面阔、进深各三间，高约20米，三层出檐、十字歇山；一、二层明间设门，三层各面均为格扇；顶架大鼓，为更时所用。一层廊下，存有多通清代碑刻。

图24 太平楼

图25 魁星楼，源于网络

图26 鼓楼

图27 鼓楼文保碑

图28 鼓楼内地面

图29 鼓楼之鼓

图30 鼓楼西向眺望

图31 鼓楼廊下清碑

四条大街同时也将古堡空间划分四个象限式区域，每个区域由小型街道十字交叉，又分割出一定规模的“坊”，形成古城的次干道体系和建筑群落；这些“坊”再由小巷纵横切分，交汇处多为“丁”字形，形成支路体系。所以，大同古城有“四大街、八小巷、七十二条绵绵巷”之说。

图32 永泰街

图33 鼓楼东街

图34 礼门坊

这些街巷以及所牵起的以四合院为主的众多院落现多已修缮，临街的部分大部用于商业开发，白天游客出入，夜间灯火通明。此行，我们就住了一晚仿古四合院里的民宿，感觉条件、价钱与宾馆相差无几，饮食与观光都很方便。我们离东南邑不远，很喜欢那些古韵十足的构件。越逛越远，其它街巷也有不少石雕、砖雕、木雕，工艺、成色都真好。那故事性的砖雕图案，一帧一帧地讲述着什么；生动立体的深雕雀替，包浆浓重的荷叶墩，真的太诱人；那双层柱础石，下生荷叶上飞龙；那彩绘的抱鼓石呢，雕的绘的多少年了呀？即使石像已有所创新，也给古街的深沉平添了清新的气息；即使影壁与博缝砖稍显夸张，但也传承了一定的古建文化要素在里面吧。

图35 东南邑步行街

图36 民居家门楼

图37 民居门楼的雀替、荷叶墩

图38 民居门楼的通雀替，2024-10-6

图39 双层柱础，2024-10-8

图40 彩绘抱鼓石，2024-10-8

图41 深雕戗檐砖，2024-10-8

图42 街边的石像，2024-10-8

图43 民居影壁

图44 街面的特色广告

图45 东南邑街边的酒瓶

应该说，这里总体的古建氛围够好，细节还称得精工细做，但设计上的突兀与违和时有呈现。窃以为，古城里的原住民少了，原生态的烟火气不浓，所遇几乎都是游客与各种从商业者；古建营造乃至开发还是少些创新为好，刻意的穿越弄不好就穿帮了吧；修缮与开发的规模还是要量力而行，巨额投入如果与市场价值的落差过大，将是几代人的债务。少整些噱头，铜厕所不过是一时的网红，“游龙戏凤”不过是无聊的谈资，长久的发展还要依靠原汁原味的古韵和沉甸甸的历史。科学发展观，也适用于古城发展，更决定古城前途。

图46 一起哄

图47 合个影

图48 里面请

老夫更喜欢古城的入夜时分，乃至夜幕浓重。前者迷人，后者单纯。起码夜色能把那仿的簇新与粗糙遮掩些个，但感觉古建筑里的灯饰有点多、有点过，不必“浓妆艳抹”嘛。

图49 阳和街上的招牌

图50 华严寺前文场

图51 下寺城街的牌坊

图52 代王府的门面

图53 代王府的“龙壁”

图54 代王府前的“龙灯”，2024-10-7

图55 俯瞰云路坊

图56 孙记老店的门楼

图57 瑞丰楼的匾额

图58 白登醋馆

图59 纯阳宫前广场牌坊

图60 某店的铜雕壁画

应该说，这些都是开胃菜，大同古城的招牌菜还没端上来，那就是各级文物们。除了前面已述的鼓楼，古城里还有“国一”的善化寺、华严寺，“国五”的九龙壁，“国七”的关帝庙，还有若干“省保”、“市保”，数也数不清。本篇不展开，先作个引子，后面分篇汇报。

图61 善化寺

图62 华严寺

图63 九龙壁，2011-4-17

图64 关帝庙，2024-10-8

图65 纯阳宫，2024-10-7

图66 法华寺塔

图67 帝君庙，2024-10-8

图68 天主堂

下面，借用耿市长的《大同赋》为本篇结个尾吧……

图69 《大同赋》

注：本篇相片除注明时间的外，均为2025年9月19日、22日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