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养老生活，退休后与腿的岁月情

大雁高飞

文/图：大雁高飞

美篇号：41747774

外公双足忆流年

昔逐野兔越三峰，田埂肩箩桦树容。

膝锈踝衰情未改，黄昏按腿忆前踪。

水惊负我逃生渡，石击留痕饮血浓。

骨裂康复凭心契，夕阳影里感恩重。

艾草汤中温旧岁，病房低语慰霜松。

十二步路十五分，老伙计终未负翁。

影似树根扎厚土，岁华沟壑见和融。

我抚青衫双足暖，遥期万里赴东风。

昔年逐兔越三峰，田埂肩箩似桦松。

膝锈踝衰终不怨，黄昏按腿忆前踪。

水惊负我逃生渡，石击留痕饮血容。

骨裂康复凭心契，夕阳影里感恩浓。

　　外公年轻时是个猎人，腿脚利落得能追着野兔翻过三座山头。后来他放下猎枪，腿就变成了农具——扛着谷箩在田埂上走，像两棵会移动的桦树。前些年，他的腿开始背叛他。先是膝盖的轴承生锈，接着脚踝的弹簧失灵。医生说，是年轻时太不爱惜，磨损得厉害。

　　但外公的感恩仪式，是在每个黄昏开始的。他会坐在老藤椅上，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从大腿开始，一寸一寸往下按。“老伙计，”他对着左腿说，“六三年发大水，你背着我游过河，救了我一命。”手指移到右腿膝盖，那里有个弹珠大的疤：“七五年修水库，石头砸的，流了三碗血，你也没让我倒下。”

　　然后是脚踝、脚背，直到每个脚趾。他记得每道伤痕的来历，像在诵读一部只有他能懂的史诗。最特别的是他对双脚说的话。每晚洗脚时，他把脚泡在艾草水里，轻声细语：“今天辛苦你们了，托着我这老头子在世上又多走了一天。”

　　我笑他：“腿又听不懂。”外公正色道：“听得懂。你感恩它，它就对你好一点。就像土地，你用心待它，它就多长粮食。”去年冬天，外公摔了一跤。医生看着片子摇头：“股骨头裂了，以后怕是难走了。”病房里，外公摸着打石膏的腿，像是安抚受惊的老马：“不怕，咱们一起熬过去。”

　　康复训练疼得他满头冷汗，但他每天准时跟理疗师报到。护士都惊讶：“这老爷子，疼成这样还笑眯眯的。”三个月后，外公拄着拐杖重新站了起来。虽然慢，但他坚持自己走。从病房到走廊尽头，十二步路，他走了十五分钟。

　　走到窗边时，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他转过头，眼里有泪光：“你看，我的老伙计没放弃我。”昨天，外公在院子里慢慢挪步。我跟在后面，突然想起小时候，是他牵着我学走路。现在我跟着他，像跟着一座会移动的山。“外公，”我问，“如果腿真的有记忆，它们记得最清楚的是什么？”

　　他想了想：“不是追到猎物的得意，也不是走不动路的沮丧。应该是每个夜晚，我的手跟它们说话的时候。”他停下来，拍拍自己的腿：“所有的器官里，只有腿从不问你要去哪里，只是忠实地带你去。你得意时它走得快，你迷茫时它慢慢走。你忘了感谢一切的时候，它还在支撑着你。”

　　夕阳西下，外公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双腿的影子格外清晰，像大树的根须，深深扎进土地里。我忽然明白，感恩双腿，其实是感恩它们承载过的所有路途——那些奔赴、逃离、追寻与回归。岁月在腿上留下沟壑，而沟壑里流淌的，是一个人与自己身体的和解。

　　夜里，我也开始学着外公，轻轻按压自己的腿。二十五岁的腿，还没什么故事可讲。但我对它轻声说：“谢谢你带我去过的地方。更谢谢你，还将带我去很远很远的未来。”黑暗里，仿佛有微弱的暖流，从指尖传回心脏。原来当人开始感恩身体，身体真的会听得懂。它会在深夜里，用一声若有若无的脉搏回应你，像山谷在回应呼唤它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