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冬至

波洛

冬至这天，听说你们南方人是吃羊肉，喝羊汤。我们北方人相反，我们吃水饺，而且是猪肉馅的。

提前两天，在饺子馆打工的二嫂就给我打电话，说冬至那几天忙不过来，餐馆要招临时工，问我干不干。

我平时跟着老公搞装修，给人贴砖。本来看不上这活，但冬天上了暖气，主人家都说刚贴的砖干太快，不贴实，贴砖的活就接不上干了。

提前一天，我去了这家“东北大妈饺子馆”。二嫂是洗碗工。这一个店平时就她一个洗碗工。

这店有多大呢？上下两层，总共700平米。一楼200平，二楼500平，多少张桌子没数，只知道有10人桌，也有6人桌。

员工有30多号。就二嫂一个洗碗工。其余的，除了厨师、采买、包饺子工，就是端盘子跑堂的服务员。

这是座老字号，据说开了26年了。在这座都市，老板还开有几家分店，都生意兴隆。

冬至碗太多，洗不过来，老板让招个小时工帮着洗，二嫂第一个就想到我。

头天试工 ，跟二嫂一起干，洗了9个小时碗，挣了100元。冬至这天，洗了15个小时碗，老板给了200。

早上7点半开工，干到晚上10点，15个小时，累得我蹲那儿起不来了，腰、腿都直杠杠的。

早上上活前吃的饺子。中午忙不过来，就一人给俩鸡腿，面包跟蛋糕，4个鸡蛋。忙得我只吃了鸡腿。

洗碗必须过4遍手。第一遍加餐具洗洁精洗，第二遍用清水清洗再使毛巾擦拭，第三第四遍都是过清水。这样洗出来的碗，忒干净了。也不只是洗碗，锅碗瓢盆都得洗。

包饺子工就有6个，工作就是手工包饺子。外加机器包的，吃饺子的人还得排队等位。

馅儿有白菜猪肉馅儿，虾仁馅儿，韭菜鸡蛋馅儿。

碗倒是洗得干净，但我发现，猪肉是不洗的，直接就拉成条子，搁绞肉机里绞成馅儿。问了二嫂，说是从来不洗。我有点洁癖，想起早上吃的饺子，把我恶心得。

二嫂是长期工，包吃包住，每月工资3500元，全勤奖200元，一天不休，拢共就是3700元。

除开全勤奖，每天工钱相当于116元。每天干9个小时，时薪12.8元，不到13元。

一月30天，休息一天，扣100。休两天，全勤奖没了。再休，就扣当日工资。等于一天都不能休息。

洗碗虽说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却是实打实的苦活累活脏活。

上上个月，二嫂手指甲都泡没了一个。

起早贪黑，不歇不休，一月就挣那点。

社保，没有。

老板租了两室一厅给家在外地的伙计住。男工睡客厅，女工住卧室。

二哥在家忙农活，就二嫂一个人在外挣点活钱，二嫂不能不干下去。

我和老公有贴砖的活干，比洗碗来钱还没那么累，不看老板脸色，我再不干这洗碗工了。

——2025.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