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再走朝圣路

笑看云卷云舒

【文字编辑】笑看云卷云舒

【图片来源】实地拍摄

【美篇乐曲】《听闻远方有你》

　　中午操心完父母的饮食，给老妈备好了一周的药，在冷风凛冽中我们踏上了前往省城朝圣的路。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平稳行驶，窗外的田野向后掠去，像翻动的书页。到兰州新区的时候，大地白茫茫的一片，前几天连续降雪装点了这里的一切，道旁的小矮树我暂时称呼它们“矮松”吧！低低矮矮的枝丫上挂着冰凌或雪花，由远及近从我们身边飞速掠过。我侧过头，看着先生紧抱着他的公文包，表情凝重……此刻车子正载着我们驶向教师生涯的终极殿堂：正高级职称答辩的神圣现场。

他说这次“进京赶考”心里特别踏实，一点儿也不紧张，因为有我这个“答辩老江湖”作陪，我是2021年通过正高级职称答辩的，也在相同的地点，对我来说真的是轻车熟路了。最值得借鉴的经验是我曾做过七年的“副高级职称”答辩评委，我理解“考生们”的焦虑，更明白评委的心境，所以从填写申报表开始，各个环节都有我的安慰和开解，先生才有这样的状态！

　　“那个多音字，你再读一遍。”我轻声提醒。他随即开始演练，字正腔圆，如课堂上一般认真。我侧耳倾听，捕捉他每一个细微的语音偏差，就像三十五年来在教研组里倾听年轻教师的公开课那样。不同的是，这次坐在我“课堂”里的，是我相濡以沫的伴侣。

车程漫长，我们一遍遍打磨着十五分钟的答辩内容。从导入的切入点，到层次间的过渡语；从课文本身的解读到拓展延伸的内容，我把自己多年评课的经验悉数倾囊，他真的像最用心的学生，吸纳、调整、内化。那一刻我竟然有些凄然——这或许是退休后我能以教师身份参与的最后一次“教学指导”，而学生竟是伴我半生的他。

抵达省城，我们没有直奔答辩场地，先在孩子们为我们精心挑选的下榻之地，他们远程预订商务客房，环境清雅，有宽敞的会客厅，有会谈交流学习的专座，有简单温柔的灯光……

　　在温馨的酒店我们细细地将预选篇目逐字逐句过了两遍，调整时间我们一起去适应场地熟悉流程。走进甘肃省环境资源职业大学，天空灰蒙蒙一片，校园里人头攒动，因为是周一，去上课的学生很多，他们会主动为我们刷卡让道，特别暖心。 我举起相机，在晨雾迷蒙的图书馆前面为他留影。镜头中的他站在“启智润心”的壁照前，不太挺拔的身姿如校园里的雪松。我连续按下快门，想要定格这一刻的所有荣光——不只是他的，也是我们共同教育生涯的缩影。照片很快在家庭群里激起涟漪，孩子们发来鼓励，女儿连赞老父亲“好帅”，女婿夸老丈人“攒劲”……这份荣光，原来是可以如此共享的。

夜深了，在酒店房间里，他最后一次完整演练。我静静听着，忽然眼眶微热。这声音我听了大半辈子，从青涩到醇厚，从讲堂到家中的书房，如今又在这特殊的时刻回荡。我突然明白，我们朝圣的哪里只是一纸职称？我们走向的，是教师这个身份所能抵达的最高认可，是对于我们一生奉献的最终鉴证！

　　那一刻，舒婷的《致橡树》中的诗句在我的脑间回放：“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我们不正像那两棵并立的树吗？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他有他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的红硕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三十余载教育路，我们从未是攀援的凌霄花，借对方的高枝炫耀自己；也从未是痴情的鸟儿，只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我们始终是两棵独立的树，在不同的讲台上长出各自的年轮，却又在思想的土壤深处根系相连。今天，我陪他走向这座圣殿，不是作为依附者，而是作为另一棵同样经历过风霜的树，懂得每一圈年轮里沉淀的星光与尘埃！

明日太阳升起时，他将独自走进那间答辩室。而我，会守候在门外，如同这些年我们始终守在彼此的教育路旁。这条朝圣路上，我们已然是全情的投入者，是彼此最坚定的同行者。那些扣细节的深夜，那些琢磨过渡语的清晨，那些相视一笑的默契，早已超越了正高级职称本身，成为我们共同教育生命中最厚重的一章。

　　朝圣的意义，原来不在抵达，而在同行。当一位退休教师携着另一位教师走向专业信仰的圣殿，这本身就是教育最美的传承——没有讲台，没有教案，只有两棵并立的树，在教育的原野上，共同指向一片崇高的天空。“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大概才是最奢华的同行。在这条朝圣路的尽头，我们依然是那两棵树，以永恒的姿势，站成教育人最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