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几千斤重的铁凤凰,在省城公园凭空“蒸发”,最后竟靠美国人的一张老照片找回了魂?</p><p class="ql-block">“那么大两坨铁,几千斤重,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p> <p class="ql-block">1980年代初,太原迎泽公园北门,几个大爷围着空荡荡的台座骂娘。</p><p class="ql-block">就在几天前,这里还站着两尊威风凛凛的“铁双雁”,那是汾阳的一宝,也是太原孩子骑着合影的“吉祥物”。</p><p class="ql-block">没有搬迁公告,没有维修记录,甚至连废品收购站都没见过这玩意儿。</p> <p class="ql-block">这可是明朝传下来的镇物,扛过了改朝换代,扛过了战火纷飞,却在和平年代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连个渣都不剩。这事儿一下子就成了山西文博圈的一桩悬案。</p> <p class="ql-block">直到2002年,两个美国人带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敲开了汾阳中学的大门,这段尘封的历史才被撕开了一道口子。</p> <p class="ql-block">很多人以为,古代当官的修塔造像,要么是为了求雨,要么是为了积德。</p><p class="ql-block">但你如果细看这对“铁双雁”的出生背景,会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迷信活动,而是一场高段位的政治镇压。时间拉回1613年,明万历四十一年。</p> <p class="ql-block">这时候的大明朝已经是风雨飘摇,地方藩王势力蠢蠢欲动。</p><p class="ql-block">新上任的汾州知府刘一佺是个明白人,他屁股还没坐热,就发现汾阳这地界儿气氛不对。</p><p class="ql-block">当地有个说法,子夏山北面叫“石雁地”,风水先生说这儿地脉极旺,有“龙凤之气”。</p><p class="ql-block">在封建时代,地方上出了“龙凤气”可不是好事,那意味着有人想造反,或者有藩王想借着风水说事儿,挑战皇权。</p><p class="ql-block">刘一佺面临一个死局:硬刚,得罪藩王;不管,万一出事儿被皇帝砍头。</p><p class="ql-block">这老哥想了个绝招——以毒攻毒。</p><p class="ql-block">他不说镇压,也不说防造反,而是大张旗鼓地宣称要“镇锁地气,为民祈福”。</p> <p class="ql-block">他找人铸了一对铁凤凰(老百姓俗称铁雁),高一米五,脚踩三层祥云,嘴巴死死对着南边的子夏山。</p><p class="ql-block">这哪是祈福啊,分明是弄了两个“铁卫兵”,死死钉住了那所谓的“龙凤地脉”。</p><p class="ql-block">这一招极高,藩王没法发作,因为这是“祈福”;朝廷也很满意,因为这把那股子不安分的“气”给压住了。这对铁家伙命很硬。</p> <p class="ql-block">清朝嘉庆年间(1816年),原来的铁身锈穿了,知府岳公样没敢怠慢,立马找了平遥著名的“张家砂院”重铸。</p><p class="ql-block">那次重铸极其讲究,工匠头子叫净揽,他在铁凤凰腰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和价钱:“伍百千整”。</p><p class="ql-block">这行字,后来成了鉴别真伪的铁证。</p><p class="ql-block">它们在汾阳城墙上又站了一百多年,直到1958年。那是一个狂热的年代。</p> <p class="ql-block">为了支援省城太原建设全新的“迎泽公园”,一纸调令下来,汾阳人眼睁睁看着守护了自己家乡三百多年的铁凤凰,被帆布裹了三层,吊上了大卡车。</p><p class="ql-block">那一天的汾阳北门,没有人欢呼。老人们叼着烟袋锅子蹲在墙根底下,心里空落落的。对于汾阳人来说,这一走,被抽走的不是铁,是这座城的魂。</p><p class="ql-block">到了太原,这两尊铁凤凰确实风光了一阵子。它们成了迎泽公园的门面,多少太原人的童年照片里,都有这两只大鸟的影子。</p> <p class="ql-block">但谁也没想到,结局会那么荒诞。1980年代初的某一天,它们突然不见了。最可怕的不是“被偷”,而是“无人知晓”。</p><p class="ql-block">市里去问公园,公园说修缮;再去问,说调拨;最后问急了,只有三个字:不知道。</p><p class="ql-block">档案室没有调拨单,博物馆没有入库条,公安局没有报案记录。两尊庞然大物,就像掉进了黑洞。</p><p class="ql-block">有人说是被当废铁卖了炼钢,有人说是被倒卖去了海外。不管是哪种结果,这都是一种羞辱——祖宗留下的镇城之宝,借出去给人家看门,结果给弄丢了。</p><p class="ql-block">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铁双雁”将彻底沦为传说时,2002年,转机以一种极其戏剧化的方式出现了。</p><p class="ql-block">两位美国学者,史达桥和马克瑞,来到了汾阳中学做交流。</p> <p class="ql-block">他们本意是研究教育史,却意外地拿出了一本1933年的英文杂志《汾州》。</p><p class="ql-block">当书翻到某一页时,在场的汾阳文物干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p><p class="ql-block">那是一张极其清晰的黑白照片:北城墙之上,铁凤凰昂首挺立,喙前翘、尾舒展,底座上的龙凤纹路纤毫毕现。</p><p class="ql-block">这是目前存世的唯一一张、也是最清晰的“遗照”。</p><p class="ql-block">这就叫黑色幽默,自家的宝贝弄丢了实体,却在别人的旧纸堆里找回了魂魄。</p><p class="ql-block">这张照片成了“救命稻草”。汾阳市政府当即拍板:找不回来原件,那就复原!</p><p class="ql-block">这不叫造假,这叫“招魂”。复原工作比想象中难得多。现在的技术是先进了,但古人的那股子“劲儿”难学。</p><p class="ql-block">2003年成立专案组,光是研究铁水的配比就花了三个月。</p><p class="ql-block">最感人的是寻找工匠的过程。为了还原嘉庆年间的那种质感,专家组一路摸到了平遥,硬是在一个破败的巷子里找到了当年铸造者“净家”的后人。</p><p class="ql-block">甚至还翻出了一本发黄的旧账簿,上面赫然写着:“嘉庆二十一年,净老三,借火砂七斤,打凤喙用。”这一刻,历史闭环了。</p> <p class="ql-block">工匠的后人虽然不再打铁,但那一脉相承的口诀还在:“凤头要仰,那是傲气;雁尾要翘,那是压得住阵。”整整七年,方案改了六次,模具毁了四副。</p><p class="ql-block">2010年11月,当一对崭新的、黝黑的铁凤凰重新站在汾阳北城墙上时,现场没有鞭炮齐鸣,只有一块冷峻的石碑写着:“2010年重铸”。</p><p class="ql-block">虽然是新的,但当老人们伸手摸过那冰凉的铁脊背时,很多人红了眼眶。因为它们依然面南背北,死死盯着子夏山。</p> <p class="ql-block">如今,你去汾阳看这对铁凤凰,或许会有人告诉你:“这是假的,是2010年做的。”</p><p class="ql-block">但我更愿意称它为“历史的倒影”。</p><p class="ql-block">原件去哪了?至今仍是个谜。</p> <p class="ql-block">刘一佺当年铸它是为了“镇地气”,如今汾阳人铸它,是为了“镇人心”。</p><p class="ql-block">这世间,有的东西丢了就真丢了;但有的东西,只要人心里的念想不断,它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p> <p class="ql-block">参考资料:</p><p class="ql-block">B汾阳市志编纂委员会,《汾阳市志》,山西人民出版社,1998年</p><p class="ql-block">B《汾州》(Fenchow),美国卡尔顿学院档案馆藏,1933年刊</p><p class="ql-block">B山西省文物局档案,《关于汾阳铁鹤(雁)流失情况的调查报告》,2003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