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祭祖

张顺彬

<p class="ql-block">  今日又冬至。记得儿时,晨光微熹时,灶上的生姜红糖已经咕嘟出甜香,母亲端来雪白的糯米团,一家人围坐案前搓冬至圆,指尖滚过圆润的团子,再撒上几粒细碎的金桔皮,那香气便满屋飘散。</p><p class="ql-block"> 对闽南人而言,冬至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节日。它与春节、清明、中秋并列,在乡村的日历上占据着沉甸甸的位置。老一辈的农人,至今还守着阴阳合历的老规矩,循着四时的节律播种、耕耘、收获。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天地万物的秩序,在他们的锄头与犁耙间悄然流转。而冬至,正是这秩序里的一个关键节点——白昼自此渐长,阳气悄然萌发,这是阴阳转换的起点,也是人间岁时的新章。</p><p class="ql-block"> 祭祖的庆典是这一日最重要的事。这是对一年收获的感恩,也是对来年丰稔的祈愿。天刚蒙蒙亮,村里的鞭炮声便此起彼伏,挑着箩筐的村民们,踩着晨霜走向祠堂,箩筐里的三牲五果、甜粿汤圆,盛着最朴素的敬意。祠堂里的八仙桌早已摆好,供台上冬至圆总是稳稳地占据着一席之地,那糯米的白,与香火的暖黄相映,是闽南人刻在骨子里的仪式感。宗族的集体祭祖,历来都是乡村的盛事,远在异乡的亲人,也会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在袅袅香烟里,在族人的乡音里寻根。祭拜的顺序半点含糊不得:先天公,敬天地覆载之德;再土地公,谢水土养育之恩;最后才是列祖列宗,追念血脉传承之源。生命就像一棵树,先祖是树根,父母是树干,子孙是树上的花果,我们和父母、祖宗是一个整体,根深叶茂,本固枝荣,人们在追忆中学会感恩,在思念中懂得珍惜。</p><p class="ql-block"> 古早时便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汉朝以冬至为岁首的旧俗,早已融进闽南祭祖的民俗里,延续着一脉相承的中原遗风。祠堂里的香炉,燃着岁岁年年的香火,那跳跃的火苗,映着一张张虔诚的脸。人们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祈求添丁纳福、祖德庇佑,这朴素的愿望,在香火里升腾,在晨风中飘散。</p><p class="ql-block"> 一炷香燃尽,留下袅袅余烟;一碗冬至圆下肚,暖了胃,也暖了心。冬至的祭祖,是闽南人对天地自然的敬畏,对家族根源的追思,是慎终追远的传统,也是生生不息的传承。在冬日的乡村祠堂里,那一把香火,燃起的不仅是对祖先的怀念,更是对生活的无限愿景与希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