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网络照片)我奶奶的虎头鞋比这个灵气多了</span></p> <p class="ql-block">时光荏苒、光阴似箭转眼就是百年。咋也想不到六十年后我又回到了乌鲁木齐南门这个小时候嬉戏打闹的地方,人生莫测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上图中者我的奶奶左一为笔者右一我胖姐张捷,后左一大姐张敏、后右一老姨楊志君</span></p> <p class="ql-block">几十年过去了,南门城墙的土垛子已不复存在,伴随我多年老宅的小院子早已拆除。但当我每每踏上南门明德路时我都会情不自禁的驻足了望遐想,儿时的日日夜夜一幕幕在我脑海中闪现。夜很深了奶奶仍在昏暗的油灯下辛勤劳作缝补衣裳,朦胧中奶奶映在墙上的身影忽闪忽闪。那缝缝补补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犹如昨天……。</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民国时期乌鲁木齐南门城墙上的门楼子</span></p> <p class="ql-block">奶奶一生节俭,平时家里换下的旧衣裤、烂铺衬都舍不得扔掉,她会将它们洗净、剪开、晾晒。大块的做补丁用,小片的边角料她就用面粉熬上一碗"浆子"一片一片的粘在面板上做成一块块的"褙子",给我们缝鞋垫或纳鞋底用。旧衣服上拆下来的纽扣等物品奶奶都收拾好放在她的针线笸箩里,顶针儿、锥子、剪刀、针线板、缝袜子的楦子样样齐全这就是奶奶的百宝盒。</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网络照片)缝补袜子用的楦子</span></p> <p class="ql-block">里面装满了一家人的冷暖,用针线和碎布缝补着那段艰难的日子。老话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那时候的衣服裤子真的是补丁摞补丁,袜子因为不露出来,更是补了又补。奶奶什么都没有破铺衬和针线笸箩就是她唯一的傢档一直伴随到老。(文中所说的奶奶实为姥姥,新疆人统称奶奶)</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网络照片)针线笸箩</span></p> <p class="ql-block">我奶奶心灵手巧、飞针走线、技艺高超。她作的针线活线码细针脚小,街坊邻居都喜欢找她做活。她不嫌脏不怕累什么浆洗衣服缝个补丁补个袜子三毛五毛的活她每天都揽了一点,五十年代还没有缝纫机一针一线全凭手工确实不易,挣个血汗钱以贴补家用。那时候物资匮乏且穷苦人多,她心底善良三毛两毛钱的活也不讲价钱,白天看着我们洗衣弄饭忙乎一天,晚上把我们洗漱睡了消停了,煤油灯下再忙乎她的针线活。奶奶是个讲诚信的人,答应了别人的活一定要干完所以常常是熬到天亮。</p> <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了裤子仍然是补了又补</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后排左二是大姐张敏</span></p> <p class="ql-block">我们小时候衣服裤子都是"亚淘汰",就是大的穿后再轮给小的穿。一家如有三四个孩子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有闲钱买衣服,每年入冬前奶奶都要把我们的衣服操持好。把衣服折洗干净袖口接长,旧棉絮重新弹松软了再重新絮好。五六十年代物资匮乏吃饭要粮票、穿衣要布票,别说是没钱就是有钱也买不到。</p> <p class="ql-block">我上面是两个姐姐淘汰下来的衣服都是花红,奶奶就买上一包颜料加上一勺子盐放在锅里煮上半个小时,瞬间花布变的藏兰。我稍有难色奶奶就说别挑三拣四的穿严实(乌鲁木齐方言)不露肉就行了,没什么丢人的。</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1958年张捷和张勇在库车老城大队部,我的衣服有点长花格子可能是谁淘汰下来的</span></p> <p class="ql-block">五十年代我们家炕上铺着一个和田地毯据说这还是我奶奶的嫁状,几代人了让我们用的是有皮没毛。虽然有点旧了但是宽大平整做活方便。奶奶缝补衣服时我就依偎在旁边,大冬天的出不了门百无聊赖的我只好看奶奶缝活。看你闲的"屋脊子六兽"的(乌鲁木齐方言)没事干了帮奶奶穿针。我一气儿穿了好几根放在旁边备用,针眼很小我都穿的困难,我说你咋不换个大针这样好穿,奶奶对我说"大针费线"。我看她拇指上的指甲有点长为什么不剪短点呢?奶奶对我说"有用呢留着给你们搅食呢"让我听得莫名其妙。</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这是胖姐在老宅子里翻出来的小孩连脚裤,好象都是大姐的手艺,应该是代娃格格他们四代孙辈穿过的。奶奶给我们做的就是这种样式,像不像滿清时期的马碲袖</span></p> <p class="ql-block">我奶奶是旗人,做的衣服都有东北滿族服饰的特点。我们小时候的衣着都是奶奶缝制的。一至两岁穿的棉裤都是带脚的连体裤,这样小脚丫子什么时候都不会蹬出着凉。稍大一点我们的棉裤就不带脚了,但依旧是背袋裤,但后裤腰较高,这样一穿前胸后腰都不着凉暖和极了,类似东北人的老棉裤。</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上图网络照片东北滿族连体老棉裤,我们上小学时奶奶给我们做的棉裤就是这种样式。这种棉裤不但暖和而且方便快捷穿过的人都懂得</span></p> <p class="ql-block">我奶奶做的“虎头鞋”不仅图案精美,做工也非常精细,虎头做得栩栩如生,很有灵动感。我小时候穿出去可神气了,街坊邻居都夸奖奶奶的手艺。</p> <p class="ql-block">(网络照片)</p> <p class="ql-block">我奶奶的针线笸箩里还有存了多年的丝线,有红的绿色的金黄色的还有粉色的。这都是做虎头鞋的专用材料,做这个鞋子可费工夫了,奶奶保存的有虎头的底样,把它粘在禙子上画出虎头的形状,然后用各种颜色的丝绣出活灵活现的虎头。奶奶之后我母亲和我大姐、胖姐还给我们的孩子做过虎头鞋和连体带脚的小棉裤,她们和我奶奶生活在一起耳濡目染在缝纫上都有两下子,后来家里有缝纫机了工効比以前快了许多。现在会做这个手艺的人已经不多了。</p> <p class="ql-block">代娃出生的时候奶奶既高兴又担心,这是她见到了第四代人。当时大姐在库车姐夫远在叶城柯克亚附近又无帮手,情急之下奶奶决定亲自前往伺候月子。当时奶奶年事已高且有点病了,父母也劝她不要去了另想办法。但奶奶主意已定大家拗不过她。刚好那时我去克拉玛依出差事已办完准备返回叶城刚好顺路库车石油大院。</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上图左一代娃和她的小姨姨张朵</span></p> <p class="ql-block">我陪奶奶乘车一千多公里走了四五天总算是到了。下车时我看到奶奶已很疲惫了,到底是年令大了。到了大姐家后顾不上休息就打开了包裹。洗的干干净净的旧衣服破铺衬还有尿介子整整齐齐的码了一堆,几张已经打好的褙子和棉花这些都是准备做棉袄棉裤用的,针我笸箩也带来了。这都是我奶奶在家里时早就准备好的,奶奶说给小娃娃做衣服就得这些旧铺衬洗的帕帕的软和。</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1954年张捷在独山子花园</span></p> <p class="ql-block">以前我有个写奶奶的美篇大姐看到这段时触景生情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后来她微信我说:在月子里奶奶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烧水做饭洗刷,还要给我婆婆弄饭辛苦极了。又给代娃做了好几套衣服,直到把重孙子带大才放心的离开了。</p> <p class="ql-block">我奶奶是一个好善乐施的人,1964年石油大院有个一车间存放和修理各种钻井设备等物品。另外还有破损的帐篷和旧工作服也在这里修補和清洗。由于人员紧张不能按时完工。上级安排居委会准备组织家属老阿姨们来完成这个任务。当时是工业学大庆做贡献,不计时间不计报酬,提倡家属也要闹革命。六十年代国家经济困难,工厂车间里到处都能见到"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标语。"节约每一滴水节约每一度电"的宣传栏隨处可见。</p> <p class="ql-block">这个活呢是不给报酬的义务劳动。我奶奶听说后就积极要求参加,并组织动员了廿几个家属一起自带针线,利用下午的时间连续干了十几个半天,清洗缝补了几十套旧工服,还修补了十几顶帐篷。后来石油管理局副局长杨伯让在会上表扬了我奶奶,并说请白大娘起来大家鼓掌。我奶奶赶紧谦虚的说大家伙一起干的。有次和老姨谝起了这件事老姨说奶奶就是没文化,要是有文化肯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我也发现奶奶虽没什么文化但她知书达礼。</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五六十年代石油工人居住的帐篷</span></p> <p class="ql-block">六九年初中毕业知识青年下农村时奶奶怕我冷给我做了双棉袜子,有底有帮絮上驼毛轻柔保暖,这种袜子现在已见不到了。那时候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们十五六岁就出门了。那时候没什么东西可带行李一打牙刷缸子饭碗筷子就是全部家当。奶奶不放心说把针线带上衣服破了可自己缝。奶奶不能跟我们一辈子,一切都要靠自己了。</p> <p class="ql-block">在和奶奶的相处中我潜易默化的对针线活有了点兴趣,特别是縫缝补补,从此我也有了自己的针线包,虽然用的不多但必不可少。参加工作后大概有十来年都在野外生活,住帐篷钻山沟环境艰苦,衣服破了纽扣掉了是经常的,没有针线几天就成叫花子了。耳濡目染我也学着奶奶的样自己动手,刚开始缝补衣服自己把自己不知道扎了多少针,缝被子缝着缝着竟把床单缝在了一起,真叫人啼笑皆非。现在想想挺好玩的,人还是需要在艰苦环境下磨炼的。</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这是我的针线笸箩已经有手动缝纫机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这是我缝补的衬衣领子针脚咋样厉害吧</span></p> <p class="ql-block">久而久之养我也成了缝补衣服的习惯,有时候衣服开线了袖口破了舍不得扔掉,补一补还能穿。经常想起我奶奶的话"穿严实不露肉就行了,这不丢人"。</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白日游四方黑夜借油补裤裆"奶奶说的就是我这种人</span></p> <p class="ql-block">“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奶奶的针线笸箩始终伴随着我们的成长。她以瘦弱的身躯担起了家庭生活的重担,她辛勤劳作、乐善好施的高尚品德,都是我一生中最宝贵的精神财富,她勤俭持家、善良朴素的优良家风,永远值得我们一代一代发扬光大。</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2025年12月21日</p><p class="ql-block"> 于新疆乌鲁木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