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的冬夜，藏着向暖而生的天光

张顺彬

　　树上的叶子落得干干净净，冬至的风一吹，带着霜气，刮在脸上凉丝丝的。太阳也变得懒怠，半天不肯从云里钻出来，白天的时间便短得可怜，一转眼，天就黑透了。

日子过得真快，快得像手里攥不住的沙。春天看燕子回来筑巢，夏天听池塘里的蛙鸣，秋天弯腰捡几片落叶，这么一晃，就站到冬至跟前了。

这一天，白天最短，黑夜最长。天黑得早，屋子里早早亮起灯，一家人坐在一块儿，难免会念叨，这一年又快过完了。还有些没做完的事，没见着的人，想起来心里总有点空落落的，好像这漫漫长夜，怎么也熬不到头。

冬至的夜里，不缺暖和气儿。街上的饺子馆飘着香味儿，家里的灶台也烧得旺。一家人围着包饺子，老人一边捏着饺子皮，一边念叨“冬至大如年”。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响，饺子浮起来的时候，热气腾腾地往上冒，扑得人脸上暖融融的。那些忙忙碌碌的日子，那些没来得及说的话，好像都融进这一碗热饺子里，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这最长的冬夜，其实不是熬，是等。等天亮，等白昼一天比一天长，等太阳一天比一天暖。就像地里的麦苗，藏在雪下等着春天，我们守着这一夜的暖，等着往后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

夜深了，窗外的风还在吹，屋里的灯却亮堂堂的。就着这灯火，喝一口热茶，心里想着，熬过今晚，明天的太阳，又会多一分光亮。

长夜有尽，暖意无边，静待花开。杜甫有诗，“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就是说冬至一到，阳气初动，春天也就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