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红刺眼第一章小说

岁月漫长，值得等待。

橙红刺眼

序章.两种尘埃

母亲的精明在手上。那是一双被二十年扫帚磨砺出的手，掌心的老茧厚硬，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灰渍。她虽不识字，但手指捻过钞票的厚度，便是她对生活的全部计算。她的世界由具体的尘埃构成——扫帚扬起又落下，日子便在这一起一落间有了实在的形状。

父亲的精明在嘴上。读过两年小学，会写名字，能看懂合同数字。在工地当小包工头，靠的就是见人递烟、开口叫哥的本事。每次回家，电瓶车把手上总挂着点东西：几个苹果，一袋橘子，夏天是用毛巾仔细包好的冰棍。

“凤英，看我带什么回来了！”他推开门，声音里烹着刻意熬煮的热闹。

母亲会在围裙上擦擦手，接过东西，低声说：“又乱花钱。”然后仔细洗净，分给我们。父亲便坐在桌边，说起工地上的趣事，或是模仿某个工友的滑稽模样。厨房里飘着果香和饭菜的余温，有一种脆弱的、需要小心维持的宁静。

弟弟李向光通常不在这个画面里。他要么蹲在角落玩弹珠，要么在里屋做手工活。他只读过一年书——学校对他来说，是铁门后的刑场。每天早晨，母亲都要与他的嚎啕挣扎搏斗，直到他跪在地上磕头：“妈，我不读书，我帮你干活，我听话……”

从此，他的世界缩在了十平方米的房间里。串珠子，粘纸盒，缝玩具眼睛。他蹲在小板凳上，一坐就是一天，用那双本该握笔的手，沉默地分担着家的重量。

第一章：冰与甜的刻度

我的黄昏有两种。大多数时候，我站在老槐树下，从人群熙攘等到门庭冷落。保安大爷锁侧门的“哐当”声，是等待终结的钟鸣。

四里归途，要穿过嘈杂的菜市场和没有路灯的旧巷。巷子深处总有蜷缩的醉汉，像被生活吐出的渣滓。我总是一口气跑过去，直到重新冲进主路的天光里。

但这条路有时也有馈赠——如果口袋里恰好有一枚温热的五毛钱硬币。巷口王婆婆的泡沫箱盖着厚棉被，掀开时，冷气混着豆香扑面而来。

“婆婆，冰豆奶。”

塑料袋里，乳白色的豆奶冻成了扎实的冰坨。咬开小口，慢慢嘬。甜丝丝、冰凉凉的液体滑下喉咙，是灰暗童年里为数不多、刻度清晰的甜。

然而，比漫长等待更精准丈量失望的，是父亲偶尔的“履约”。

他会真的准时出现，电瓶车却拐进通往棋牌室后巷的小路。“爸上去说点事，十分钟。”他塞给我一本漫画书或两块钱，消失在昏暗楼梯口。

楼上是另一个世界。洗牌声、吆喝声、劣质烟味从窗户缝隙渗下来。我在楼下，看着漫画里的人物上演滑稽戏，却扯不动嘴角。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天色从亮蓝沉淀为灰紫。

有时他会中途下来，塞给我一个面包，脸上泛着亢奋的潮红：“快了快了，最后一圈！”有时他会彻底遗忘，直到棋牌室老板下楼说：“你爸让你自己先回。”

我就自己走回去。路上想：弟弟今天粘了多少盒子？他一个人在家怕不怕？母亲知道我又是这般回来，眼里会蒙上怎样的云翳？

回到家，母亲问：“你爸呢？”

我低头：“他接我回来的，然后去工地了。”

弟弟从手工活里抬起头，看我一眼。那眼神清澈，了然，又带着早熟的静默。他是这个家里，除我之外，另一个被迫知晓部分真相并保持沉默的共谋者。

小说《橙红刺眼》，希望大家关注，后面父亲的秘密是否被发现，我该如何面对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