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0年12月20日这辆12286的小车陪了我十五年,跑了191919公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七岁那年高中毕业,上山下乡时心里就揣着一个当司机的梦。想开车走南闯北,看遍山河。可命运替我选了另一条路——从医,在急诊科做了一辈子医生。清贫、忙碌,到五十岁手头也没攒下一万块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年少时那个方向盘的梦,始终没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来私家车开始走进家庭,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我去报了驾校,或许骨子里真有点司机的天分,一个月就拿到了驾照。然后鼓起勇气,向大哥小妹各借了五万,自己凑了两千八,终于把它开回了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它质量真好,也真省油,陪我从中年开到白头。五年前的今天,去4S店置换,店员开口说七千。我说:“你们先开出去试试,再谈价钱。”最后,它置换了一万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曾有过另一条路、另一个自己。感谢这辆老车,陪我走过的那一段,像是把青春的愿望,悄悄开进了现实里。</p> <p class="ql-block">那天它静静停在院中,深蓝车身映着冬日微光,车牌“陕H·12286”像一枚旧勋章。挡风玻璃上贴着“Good night”,仿佛不是对世界道晚安,而是对一段旅程轻轻告别。树影斜斜地落在车顶,旁边那辆红车像是来送行的过客。十五年了,它没出过大毛病,像一位沉默的老友,载着我穿过医院深夜的冷风、家属焦急的哭喊、还有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遗憾。它知道我没能成为职业司机,但它让我在人生最疲惫的年岁,握住了属于自己的方向盘。</p> <p class="ql-block">最后一次启动,仪表盘亮起,红灯轻闪,像一声提醒,也像一声叹息。数字屏上定格着“191919”,像是命运特意安排的彩头——三个“19”,像是青春、执念与坚持的回响。我坐在驾驶座上,没开空调,就那么静静听着引擎的余温一点点散去。这辆车从没带我走得多远,但它陪我在城市里兜转了近二十万公里,像一圈圈缝补着年少时错过的路。它不是跑车,也不是越野,可它让我在五十岁那年,第一次觉得生活有了方向。</p> <p class="ql-block">有一年冬天大雪封山,我开着它赶往医院,车顶积了厚厚一层雪,有人用绿漆在上面写了“急救洪哥”。那字歪歪扭扭,却像一道护身符,一路护我穿雪而行。后来每次下雪,我都会想起那个字,想起自己虽没握过长途方向盘,却在无数个凌晨,用这辆小车,把生命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它不只是代步工具,它是我在现实夹缝中,为自己保留的一点浪漫与倔强。</p> <p class="ql-block">现在这辆399的车辆,它更成了我追梦的翅膀。我们一块儿驶过228、219、216国道,穿越312、314,翻越317、318国道,走过227、345、349……从新疆戈壁到西藏海拔5580米雪山,海南环岛旅游公路等等,这些年它载着我,5年时间足足跑了八万五千多公里。每一条国道,都像是替年轻时的我,圆了一个“在路上”的梦!</p> <p class="ql-block">黑色SUV停在城市街头,车牌“陕U·PX399”在路灯下泛着光。车头线条利落,像一把准备出发的箭。抬头看,高楼间的夜空稀疏地挂着几颗星,车前那句“好运已加满”不是祈愿,而是出发的宣言。2021年,我终于把方向盘真正握在了自己手里——不是为了赶急诊,而是为了去看日出在帕米尔高原缓缓升起。</p> <p class="ql-block">2021年1月15日,它停在冬日的路边,车身映着清冷的天光。车头大众标依旧锃亮,像一枚坚定的徽章。上方那句“歲末將至,敬頌冬綏”,像是对旧时光的致意,而“新的一年,万事勝意”,则是写给未来的信。我站在车旁,不再是从前那个在急诊室连轴转的医生,而是一个终于启程的旅人。</p> <p class="ql-block">G312国道旁,绿树成荫,路标上写着“399”,像是命运的巧合,也像宿命的呼应。我开着它,驶过一个又一个写着“G”字头的里程碑,仿佛在用轮子丈量年轻时错过的山河。车里放着老歌,窗外是连绵的山脉,我忽然明白:人生没有太晚的开始,只有迟迟不敢出发的犹豫。</p> <p class="ql-block">G227路边,那块写着“666”的白色路标孤零零立在荒野中,像一句无声的祝福。我停下车,拍了一张照。不是为了打卡,而是为了记住这一刻的自由——没有急救电话,没有值班表,只有风穿过旷野,吹动车旁干草的沙沙声。这条路,我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走。</p> <p class="ql-block">214国道的标志牌在晨光中泛着微红,“1111”像一串密码,解开的是藏地的门扉。远处山影朦胧,雾气未散,我开着399缓缓驶入画中。后座放着相机、帐篷和一本写满计划的笔记本——那是我退休后亲手写的“人生第二份履历”。</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318国道的里程碑旁,红衣如火,手握长焦镜头,镜头对准的是无垠草原与蓝天。5228公里,不只是路,是梦想的刻度。他没说话,但背影写着满足。这辆车,载着他一站站逼近年轻时梦里的远方。</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219国道的路牌前,墨镜映着蓝天,帽檐下是笑意。纳木那尼峰在远处静默,像一位见证者。他不再年轻,但眼神依旧明亮。这条路,他曾以为只能在地图上看看,如今却用轮子一寸寸走过。</p> <p class="ql-block">奇台达坂,海拔5170米,风雪未歇。红色八角牌上写着“219 中国最美景观大道”,下方里程与海拔并列,像一首硬核的诗。我停下车,摸了摸车头,它喘着粗气,却稳稳站着。我们彼此成就——它成全我走遍山河,我陪它穿越风雪。</p> <p class="ql-block">G219雕塑前,我和老伴站在“国道”二字下,笑容灿烂。身旁的黑色SUV,车牌正是“陕U·PX399”。那一刻,车不再只是机器,而是时光的容器,装着迟到的梦、重燃的火,和一场与自己的和解。</p> <p class="ql-block">G312爱情国道,1314公里处,路牌写着“天长地久”。我们站在两侧,笑得像少年。有些路,走着走着就成了诗;有些人,开着开着就找到了自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辆车,它不是梦的替代品,而是梦的延续。它滚过山川,也安放了青春。而我,终于在七十岁时,活成了十七岁时想成为的那个人——手握方向盘,心向远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