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冬天里的又一个温暖节日

吴永辉

冬日的时光里，总藏着这样一个温暖的节点。当一年中黑夜最长的时刻悄然降临，冬至便踩着清寒的步子来了。杜甫有云“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这一日恰是光阴的折返点，从此后白昼渐长，我们便踏着日脚的细碎光影，一步步向着又一个春天出发。

小时候总不解，为何长辈们总念叨“冬至大如年”。那时只觉这不过是冬日里寻常的一天，哪有过年的热闹喧腾。长大后方才咂摸出滋味，这一句老话里，藏的是国人最朴素的期盼。冬至之日，人们把对自己的珍重、对家人的牵挂、对亲友的惦念，还有对新一年的憧憬，都揉进了一碗热食里。就像白居易笔下“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这份跨越山海的牵挂，让冬至的祈愿有了最真切的重量。祈愿从不是空泛的念想，它是心底揣着的梦想，是眸中盛满的希望，更是对生活滚烫的热爱。揣着这份盼头过日子，日子便有了奔头，岁岁年年，皆是把幸福妥帖地请进家门的光景。

冬至的餐桌，素来南腔北调，各有风味。北方的冬日里，最热闹的莫过于包饺子的光景。案板上，面皮翻飞，馅料飘香，白菜猪肉的鲜香、韭菜鸡蛋的清爽，各有滋味。滚沸的锅里，白胖的饺子在水中翻腾，热气氤氲着漫过窗棂，晕开一片朦胧的暖意。屋里头，家人围坐，笑语声声，正如元人马臻所写“绣幕家家浑不卷，呼卢笑语自从容”，一碗饺子配一盅老酒，推杯换盏间，便是“饺子就酒，越喝越有”的人间烟火，这大抵是北方冬至最酣畅的高潮。

南方的冬至，却偏爱软糯的甜香。朱淑真笔下“葵影便移长至日，梅花先趁小寒开”，节气流转间，一碗汤圆早已端上餐桌，这是刻在南方人骨子里的习俗。甜口的裹着黑芝麻与猪油，咬开便是满口流心的甜；咸口的包着鲜肉与笋丁，鲜爽的滋味在舌尖散开。甜咸之间，皆是江南水乡的温婉情致，一碗下肚，周身便漾起融融的暖意，将冬日的清寒驱散得无影无踪。

冬至是光阴的界碑，一边是过往的萧瑟与沉静，一边是来日的新生与希望。正如“阴极复生阳”的自然之道，长夜漫漫终有尽，待晨光渐次点亮窗棂，我们便在这日渐悠长的时光里，静候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