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故人思

伊人

　　思念的地方，往往不是地图上的某个坐标，而是心底悄然浮现的记忆。记忆里只有一棵树、一弯月，和一段藏在风里的往事。夜难眠时，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轮新月，静静照着我心中的来路。

　　记得从前在老家，冬夜里也常这样望着天。那时她总爱裹着红头巾坐在门槛上，脸蛋冻得通红，却笑得像炉火般暖。有一次我不知哪句话惹了她，她扭过头去，好几天不搭理我。无奈之下，我便胡诌了个“老鼠娶亲”的故事——说村长是只硕鼠，偷了家家户户的黍，众鼠齐怒，要给他办一场荒唐婚事。她听着听着，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如今想来，那不过是我借《诗经·魏风》里“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的讽喻，添油加醋编出的笑话，可那份纯真与温情，却再难重逢。

　　此刻站在这片清冷的蓝天下，光秃的树枝如思绪般伸向夜空，新月如钩，像是从旧梦中摘出来的一般。它不言不语，却让所有沉默的记忆都苏醒过来。故乡的人或许早已忘了那些闲话家常，可每当月色如水，我的心仍会回到那个小院，回到她笑着拍腿喊“你又瞎说”的瞬间。

　　原来人生的意义，不只是看山看水，更是借一方风景，照见自己最柔软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