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美篇号 48314570</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一、散文·暖锅围炉夜</span></p><p class="ql-block"> 冬至的风,是带着清冽的寒气往人骨头缝里钻的。天擦黑时,巷口的老槐树落尽了最后一片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横斜在灰蓝的天幕上,像一幅淡墨勾勒的画。我缩着脖子往家走,远远就望见自家阳台透出的暖黄灯光,窗玻璃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氤氲着烟火气。</p><p class="ql-block"> 推门进去,一股浓郁的骨香混着菌菇的鲜气扑面而来。母亲正系着蓝布围裙,在厨房的灶台前忙碌,砂锅里的筒骨汤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浮起一层奶白色的泡沫。父亲坐在客厅的藤椅上,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旧报纸,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意。“回来得正好,”他放下报纸起身,“冬至大如年,今晚的暖锅,少了你可不成。”</p><p class="ql-block"> 餐桌中央摆着一只黄铜暖锅,炭火在锅底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母亲将切得薄如蝉翼的羊肉卷、粉嫩的虾滑、脆生生的娃娃菜一一摆上桌,又端来一碟碟蘸料,芝麻酱的醇厚,小米辣的鲜爽,腐乳的咸香,香气交织在一起,勾得人食指大动。</p><p class="ql-block"> “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母亲笑着往锅里下饺子,白胖的饺子在沸水里打着转,像一群嬉戏的小银鱼。父亲则给我盛了一碗热汤,“先喝口汤暖暖身子,这汤炖了一下午,放了枸杞和红枣,补气血的。”</p><p class="ql-block"> 我捧着汤碗,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窗外的风更紧了,偶尔有几片落叶被吹得撞在窗棂上,发出轻响。屋内却是热气腾腾,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筷子在锅里穿梭,谈天说地。母亲说起我小时候的趣事,说我冬至那天非要吃甜汤圆,结果蘸了满满一勺白糖,吃得满嘴都是;父亲说起他年轻时在北方当兵,冬至那天和战友们一起包饺子,面和得太硬,饺子煮出来个个都裂了口,却吃得格外香。</p><p class="ql-block"> 暖锅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也氤氲了心。原来冬至的意义,从来不是一碗饺子或汤圆那么简单。它是岁月流转中,刻在中国人骨血里的仪式感,是天寒地冻时,一家人围炉而坐的温暖,是寒夜里的一盏灯,是风雨中的一扇门,是无论走多远,都能牵住人心的那份牵挂。</p><p class="ql-block"> 夜深了,炭火渐渐弱了下去,暖锅里的汤也见了底。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靠在椅背上,看窗外的月光透过枝桠洒进来,清辉满地。忽然想起白居易的诗:“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那些漂泊在外的人,此刻是否也在望着明月,思念着家乡的暖锅和亲人的笑颜?</p><p class="ql-block"> 冬至,是一年里黑夜最长的一天。但熬过了这漫长的夜,往后的日子,便会一天比一天明亮。</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二、小说·冬至雪,故人归</span></p><p class="ql-block"> 青石板铺就的长巷,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盖得严严实实。檐角的冰棱挂得老长,像一柄柄透明的利剑,在惨白的日光下泛着冷光。阿婆坐在窗边的纺车前,手里捻着一缕棉线,目光却望着巷口的方向,眼神里藏着几分期盼,几分落寞。</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冬至。</p><p class="ql-block"> 巷子里的人家都飘出了饭菜香,饺子的香气,腊肉的咸香,混着雪的清冽,弥漫在空气里。阿婆的小屋里,却只有一碗冷掉的糯米饭,孤零零地摆在桌上。</p><p class="ql-block"> 十五年前的冬至,也是这样一场大雪。那时的长巷,可比现在热闹多了。阿婆的儿子阿远,还是个眉眼清亮的少年郎,他穿着新做的棉袄,手里捏着一串糖葫芦,跑到阿婆面前,笑着说:“娘,冬至吃汤圆,团团圆圆。我去巷口买糯米粉,今晚咱们包芝麻馅的。”</p><p class="ql-block"> 阿婆笑着点头,目送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雪幕里。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别,竟是十五年。</p><p class="ql-block"> 阿远是在那天晚上走的。他说要去南方闯荡,说要挣大钱,让阿婆过上好日子。他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在雪地里一步一回头,“娘,等我回来,一定给你盖一座大房子,给你买好多好多的芝麻汤圆。”</p><p class="ql-block"> 阿婆站在巷口,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被大雪吞没。雪落在她的头发上,眉毛上,冰凉刺骨。她攥着手里的围巾,那是她连夜给阿远织的,蓝底白花,带着她手心的温度。</p><p class="ql-block">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寒来暑往。阿婆的头发渐渐白了,腰也渐渐弯了,她守着这间老屋子,守着巷口的那棵老槐树,守着一个遥遥无期的约定。每年冬至,她都会包一大碗芝麻汤圆,摆在桌上,等阿远回来。可汤圆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始终等不到那个归人。</p><p class="ql-block"> 邻居们都劝她:“阿婆,别等了,阿远怕是不会回来了。”阿婆总是摇摇头,目光固执地望着巷口,“他会回来的,他说过,冬至要回来吃汤圆的。”</p><p class="ql-block"> 雪越下越大,巷口的脚印被新雪覆盖,不留一丝痕迹。阿婆的眼睛有些发涩,她揉了揉眼睛,继续捻着棉线。纺车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像一首苍老的歌谣。</p><p class="ql-block"> 忽然,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地响。阿婆的心猛地一跳,她抬起头,望向巷口。</p><p class="ql-block"> 一个高大的身影,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踏着积雪,一步步向她走来。他的头发上落满了雪花,眉眼间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却依稀还是当年那个少年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娘。”</p><p class="ql-block"> 一声轻唤,像一片羽毛,落在阿婆的心尖上。</p><p class="ql-block"> 阿婆手里的棉线啪地一声断了,她怔怔地望着那个身影,眼眶瞬间红了。十五年的时光,仿佛就在这一瞬间,被风雪吹散。</p><p class="ql-block"> “阿远……我的阿远……”她颤抖着声音,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p><p class="ql-block"> 阿远快步走上前,扶住阿婆,眼眶也红了。“娘,我回来了。”他放下手里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个保温盒,“我知道你爱吃芝麻汤圆,我在路上买的,还是热的。”</p><p class="ql-block"> 保温盒打开,热气腾腾的汤圆露了出来,白白胖胖,裹着乌黑的芝麻馅。阿婆看着汤圆,又看着阿远,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雪地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p><p class="ql-block">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哽咽着说,“冬至大如年,一家人,就要团团圆圆。”</p><p class="ql-block"> 阿远把阿婆搂进怀里,大衣上的雪落在阿婆的头发上,却一点也不冷。他低头,在阿婆耳边轻声说:“娘,我再也不走了。以后每年冬至,我都陪你吃汤圆。”</p><p class="ql-block"> 窗外的雪还在下,屋内的汤圆冒着热气。老槐树的枝桠上,落满了雪花,像开满了白色的花。这个冬至,长夜漫漫,却因为故人归,而变得格外温暖。</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三、散文·冬至的诗与远方</span></p><p class="ql-block"> 冬至是一首安静的诗,写在霜染的窗棂上,写在落雪的长街上,写在炊烟袅袅的屋檐下。它没有春日的繁花似锦,没有夏日的蝉鸣阵阵,没有秋日的硕果累累,却有着一种独特的韵味,清冷而温柔,寂寥而温暖。</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 1, 1);">古人对冬至,总是怀着一种郑重的心情。《周礼》有云:“以冬至日,致天神人鬼。”在古代,冬至是一个重要的祭祀节日,天子率百官祭天,百姓则祭拜祖先,祈求来年风调雨顺,阖家安康。那时的冬至,有着庄严肃穆的仪式感,也有着人间烟火的温情。</span></p><p class="ql-block"> 文人墨客,更是偏爱在冬至这一天,吟诗作赋,抒发情怀。杜甫在冬至日写下“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感叹时光匆匆,却也藏着对春日的期盼;陆游在冬至夜吟出“老去襟怀常濩落,病来须鬓已苍浪。心犹未死杯中物,春不能朱镜里颜”,道尽了岁月的沧桑,却也有着几分豁达。</p><p class="ql-block"> 而我最爱的,是白居易的那首《冬至夜思家》。“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寥寥数语,便将漂泊在外的游子的思乡之情,刻画得淋漓尽致。冬至之夜,孤身一人,寒灯独坐,唯有影子相伴。而远方的家人,此刻是否也在围炉夜话,说着那个在外的人?这份思念,跨越了千山万水,温暖了漫漫长夜。</p><p class="ql-block"> 如今的冬至,少了几分祭祀的庄重,却多了几分生活的惬意。人们不再执着于繁琐的仪式,而是更愿意陪着家人,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喝一碗香甜软糯的汤圆。冬至的意义,也渐渐从“祭天祀祖”,变成了“阖家团圆”。</p><p class="ql-block"> 我曾在江南的冬至,见过水乡的温柔。乌篷船泊在岸边,船篷上落着薄薄的雪。岸边的小酒馆里,传来阵阵笑语,人们围坐在桌前,喝着黄酒,吃着茴香豆,聊着家常。石桥上,有撑着油纸伞的姑娘走过,脚步轻盈,像一首婉约的宋词。</p><p class="ql-block"> ,我也曾在北方的冬至,感受过北国的豪迈。大雪纷飞,覆盖了苍茫的大地。街头的饺子馆里,人声鼎沸,热气腾腾。人们捧着大碗的饺子,吃得酣畅淋漓,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寒风呼啸而过,却吹不散这浓浓的烟火气。</p><p class="ql-block"> 冬至,是一年的尽头,也是新的开始。它是黑夜最长的一天,却也是阳气初生的日子。熬过了这漫长的夜,往后的日子,便会一天比一天明亮,一天比一天温暖。</p><p class="ql-block"> 窗外的风,还在吹着。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淡淡的光。我想起那句老话:“冬至大如年。”原来,无论走多远,无论身在何方,只要心中有牵挂,有期盼,有家人的陪伴,每一天,都是团圆的日子,每一刻,都是温暖的时光。</p><p class="ql-block"> 冬至已至,春归有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