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炉烟火暖人间

清和

前 言



寒风起时，最念人间烟火。一炉星火，几人围坐，便是岁月赠予的温柔注脚。那些藏在火光里的笑语、童稚的追问，还有家人间不言的默契，都在这方寸暖炉旁，酿成了最熨帖的时光。

活着，本就是守着一堆湿柴慢煨。于我而言，这份寻常的烟火气里，还藏着一家人的小约定——从九月开始，每个周六或周日，我总要和妻子、女儿，还有外孙小宝约定：一起围坐火炉旁。为了让这围炉烤火的时光更惬意，妻子特意在淘宝上淘来一把小巧的火钳和一个玲珑的小炉子。这炉子个头不大，却格外好用，添上木柴便火苗蹿动，烈烈火火的，透着一股子旺盛的劲儿，烧得旺、热得足，满室都跟着暖烘烘的。

我们总在生火时就架上一瓢水，火苗舔着锅底，不消片刻水就滚烫起来，热水供应从没断过档。小宝更是每次都雀跃着冲在最前，颠颠地跑到院子里捡拾枯枝，蹲在炉边时，小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木柴调整角度，生怕火苗被压得喘不过气。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始终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跳动的烟火，嘴里时不时蹦出一个个孩子气的问题：“奶奶，火苗为啥会跳高呀？它是不是奥特曼变的？”“烟要飞去哪里呀？是不是去找云朵玩捉迷藏？”叽叽喳喳的童言，混着木柴噼啪的爆裂声，成了寒风里最动听的旋律。

别嫌那股呛人的烟，这人间的烟火气，从来都是先有缭绕的尘烟弥漫，后有暖人的火苗蹿升。眯起眼就好——活着，才能真切触摸到那些“不好”的棱角，才能在呛咳声里，闻见烟火裹着的人间滋味，才算没辜负这趟滚烫的人间行。有时候柴火一烧就是两三个小时，室外寒风呼啸，刮得门窗呜呜作响，小宝却丝毫不怕冷，反而乐此不疲地忙前忙后。他会眯着眼，用小巧的火钳夹起细枝轻轻塞进炉缝；会盯着水壶冒出的白烟，兴奋地拍着小手喊“水开啦水开啦，它在冒仙气呢”；烧好的热水，我们轮流用来洗手，擦拭落了薄尘的桌椅，寻常的卫生清扫，在暖融融的火光里也变得有滋有味。连房间里被火光扬起的尘埃，在他眼里都成了翩跹的小精灵。

待到夜色渐深，玩得尽兴了要回家时，我总笑着揉了揉他冻得红扑扑的脸蛋，声音放得轻轻的：“下个周六或周日还来吗？”小家伙仰着头，鼻尖还沾着一点炉灰，脆生生地答：来！。我又故意拖长了语调逗他：“来干什么呀？”他立刻挺起小胸脯，声音响亮得像炉子里炸开的火星：“来烤火！烧火！还要看火苗奥特曼！”妻子在一旁笑着拍掉他身上的碎木屑，女儿也伸手替他擦去鼻尖的灰，一家人的笑声混着烟火气，暖得连寒风都柔和了几分。

人生哪有那么多精准调频，不过是一台总飘着杂音的旧收音机。不必非要活个通透明白，不必执着于把所有道理掰扯清楚，更不必强求给每一步足迹都标上清晰的意义。就像我们围炉的时刻，没有长篇大论的道理，只有火光昏黄映着的笑脸，只有小宝不知疲倦的追问，只有家人间不言不语的默契。活着，就像四季轮回，有炎夏烈日灼人的滚烫，有寒冬朔风刺骨的冰凉，哪能时时都得偿所愿，拥有恰如其分的温凉？生活的真相，从来都是这般冷暖交织，苦乐参半。

很多时候，我们都错把眼睛睁得太满。日子里的褶皱、烟火里的尘屑，非要凑得极近细数分明，反倒被呛得满眼酸涩，乱了心绪。可围炉时就不一样了，跳动的火苗把每个人的脸庞映得柔和，那些平日里看不惯的琐碎、解不开的烦忧，在这暖融融的火光里，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不如试着把眼眯成一条缝，把那些看不惯的纠缠、解不开的疙瘩，都揉进朦胧的光影里。太清醒的人，往往最累；糊涂一点，宽宥一点，反而能接住生活藏在烟霭里的温柔。

那些呛人的烟，是生活的底色；那些跳动的火，是日子的回甘。不必追问生活的意义，活着本身，就是意义。就像我们一家人围炉的约定，没有什么宏大的期许，不过是想在忙碌的时光里，偷得片刻的相守。那只小巧的炉子，烧出的不只是旺盛的火苗，更是一家人紧紧焐着的暖意，成了岁月里最暖的羁绊。眯起眼，让烟火漫过眉睫，你会发现，那些曾让你蹙眉的烟，终会煨出暖透岁月的火；那些曾让你纠结的事，不过是烟火里的一粒尘埃。

生活从来不是一道精准的算术题，没有标准答案，也无需步步清晰。学会在烟火里眯眼，在杂音里寻乐，在冷暖里安身。我们都是在烟火里奔波的凡人，会被柴米油盐的琐碎困住，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皱眉，可正是这些带着烟火气的磕绊，才让日子有了沉甸甸的质感。而一家人围炉的约定，便是这烟火人间里，最熨帖的慰藉。不必怕烟呛，不必惧火烫，半眯着眼，把那些纷纷扰扰都看淡些。这人间的烟火，呛过，暖过，有家人围坐的温度，才算真真切切地活过。

后 语

烟火会熄，暖意不散。围炉的时光短暂，可那份被火光烘暖的心境，却能伴我们走过往后无数个寒夜。愿你我都能在柴米油盐的琐碎里，寻得这般灯火可亲的幸福，在烟火人间里，活得热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