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12.秋霜断碑

蓝鸟在飞/诗人摄影家

第12章

府衙涉险显真章，仁心暗播藏锋芒

春日的苏州府衙坐落在城中心的繁华地段，朱红大门巍峨气派，门前蹲着两尊石狮子，威严肃穆，门楣上挂着“苏州府衙”的牌匾，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府衙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青砖铺就的道路干净整洁，两旁种着高大的树木，枝叶繁茂，透着几分清幽，只是来往的兵士神色严肃，步履匆匆，让整个府衙都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方砚跟在苏知府身后，走进府衙，心里满是忐忑，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角，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随时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苏知府将方砚带到府衙后院的一处厢房外，停下脚步，转身对他说道：“石砚，里面住着本府的同僚，近日身患重病，卧床不起，请来的几位大夫都束手无策，听闻你医术尚可，今日便请你试一试，若是能治好他的病，本府必有重赏；若是治不好，也不怪你，只是日后不可再在外随意行医，以免误人性命。”

方砚躬身应道：“小人明白，定会尽力医治。”

苏知府点了点头，让随从推开房门，示意方砚进去。方砚深吸一口气，走进厢房，厢房内布置得简洁雅致，靠窗摆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位中年男子，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双眼紧闭，看起来病得很重。床边站着一位妇人，衣着朴素，面带愁容，看到方砚进来，眼中满是期待与担忧。

方砚走到床边，先是仔细观察了男子的面色、舌苔，又轻轻握住男子的手腕，为他把脉。男子的脉象微弱无力，时断时续，显然是气血亏虚，加上体内有郁结之气，长久未散，才导致病情加重。方砚心里渐渐有了底，他结合自己所学的医理，又想起先生手稿中提及的“治民如治病，需对症下药，更需疏肝理气”的道理，心里渐渐有了医治的方案。

“夫人，请问大人患病多久了？平日里可有什么症状？”方砚轻声问道，语气温和，试图缓解妇人的焦虑。

妇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我夫君患病已有半月有余，起初只是咳嗽、乏力，后来渐渐卧床不起，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请来的大夫都说他是积劳成疾，开了不少药方，吃了都没有效果，反而越来越重，先生，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方砚点了点头，安慰道：“夫人放心，大人的病虽重，却并非无药可医，只是需要慢慢调理，我今日先开一副药方，让大人服下，缓解一下症状，明日我再过来复诊，调整药方。”

妇人闻言，连忙道谢：“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方砚从怀里掏出纸笔，写下药方，又仔细叮嘱妇人煎药的方法与注意事项，妇人一一记下，连忙让人去抓药。方砚又在厢房内停留了片刻，观察了男子的病情，确认没有其他突发状况后，才转身走出厢房。

苏知府正在厢房外等候，看到方砚出来，急忙问道：“石砚，怎么样？我那位同僚的病，能治好吗？”

方砚躬身道：“回大人，大人的病是气血亏虚，郁结于心所致，小人已开了一副药方，让大人服下缓解症状，明日再复诊调整药方，只要好好调理，不出半月，定能好转。”

苏知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竟有如此把握，他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几分：“好，那明日你再来府衙复诊，今日辛苦你了，这是给你的诊金。”说着，让随从递给方砚一袋银子。

方砚推辞道：“大人不必客气，小人只是尽己所能医治病人，不敢收受如此厚重的诊金，还请大人收回。”

苏知府愣了愣，随即笑了笑：“你倒是个老实人，既然你不愿收，那本府也不勉强，日后若是医治成功，本府再另行赏赐。今日你先回去吧，明日按时前来复诊即可。”

方砚躬身应道：“是，小人告退。”

走出府衙，方砚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没想到此次府衙之行竟如此顺利，没有遇到试探与刁难，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快步回到院落，看到方老夫人正站在院门口等候，神色满是不安，看到他回来，才终于放下心来。

“孩子，怎么样？府衙里没什么事吧？”方老夫人急忙问道。

方砚摇了摇头，笑着说：“祖母放心，没事，只是给府衙里的一位大人看病，那位大人只是积劳成疾，我已开了药方，明日再去复诊即可。”他没有将自己的担忧告知祖母，只是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让祖母安心。

方老夫人闻言，才彻底放下心来，拉着方砚走进院内：“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坐下歇歇，我给你煮了粥，快趁热喝。”

接下来的几日，方砚每日都会按时前往府衙复诊，根据男子的病情调整药方，男子的病情渐渐好转，面色渐渐红润起来，气息也变得平稳，能勉强起身说话，妇人对他愈发感激，苏知府也对他刮目相看，态度愈发温和，时常会与他闲聊几句，询问他的来历与过往。

方砚每次都谨慎应对，只说自己是乡下百姓，家乡遭灾，来苏州投奔亲戚，亲戚早已不在人世，便与祖母在这里隐居，平日里靠着读书、采草药度日，偶尔帮邻里看病，从未提及自己与方孝孺的关系，也从未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苏知府虽然偶尔会追问几句，却也没有过多怀疑，只是觉得这个少年沉稳懂事，医术尚可，是个难得的人才。

这一日，方砚复诊完毕，走出厢房，正要离开府衙，却被苏知府的随从拦住：“石砚先生，知府大人请你到前厅一叙，有事情要与你商议。”

方砚心里微微一紧，不知道苏知府找自己有什么事，却也只能跟着随从前往前厅。前厅内，苏知府坐在主位上，神色严肃，两旁站着几位府衙的官员，气氛显得格外凝重，方砚走进前厅，心里更加忐忑，躬身行礼：“小人石砚，参见知府大人。”

苏知府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石砚，今日找你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近日苏州城外爆发瘟疫，不少百姓染上了疫病，卧床不起，甚至有人因此丧命，本府已派人封锁了疫区，也请了不少大夫前往医治，可疫病传播迅速，大夫们都束手无策，百姓们伤亡惨重，本府十分着急，听闻你医术尚可，今日想请你前往疫区，协助大夫们医治百姓，不知你愿不愿意？”

方砚闻言，心里猛地一震，瘟疫爆发，百姓伤亡惨重，这是何等严重的事情！他想起先生手稿中提及的民生疾苦，想起自己想要为百姓谋福利的初心，心里渐渐坚定起来，无论前往疫区有多危险，他都不能退缩，必须前往疫区，帮助百姓们渡过难关。

“大人，小人愿意前往疫区医治百姓！”方砚起身躬身，语气坚定地说，“百姓们遭受疫病之苦，性命垂危，小人虽医术粗浅，却也愿尽己所能，为百姓们医治，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辞。”

苏知府没想到方砚如此痛快地答应，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了点头：“好，你果然是个有仁心之人！本府今日便命你为疫区医治总负责人，协助其他大夫医治百姓，所需的草药、物资，本府会全力支持你，若是遇到什么困难，随时可以向本府禀报。明日一早，本府会派人来接你前往疫区，你今日好好准备一下吧。”

方砚躬身应道：“是，小人遵旨，定不会辜负大人的期望，定会尽力控制疫情，医治百姓。”

走出府衙，方砚的心情格外沉重，瘟疫爆发，传播迅速，医治起来难度极大，而且疫区环境恶劣，随时都可能染上疫病，丢掉性命，可他心里却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充满了坚定。他知道，这是他践行先生教诲的机会，是他为百姓做实事的机会，无论有多危险，他都必须坚持下去。

回到院落，方砚将前往疫区医治百姓的事情告知了方老夫人，方老夫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孩子，疫区太危险了，疫病传播迅速，多少大夫都束手无策，你若是去了，万一染上疫病，可怎么办啊？我们不去好不好，我们就在这里好好生活，不惹事，安稳过日子就好。”

方砚看着祖母担忧的眼神，心里满是愧疚，却还是语气坚定地说：“祖母，我知道疫区很危险，可百姓们正遭受疫病之苦，性命垂危，我若是不去，心里难安。先生曾教导我，要心怀百姓，为百姓谋福利，如今百姓们有难，我不能退缩，必须前往疫区，帮助他们渡过难关。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方老夫人看着方砚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心意已决，无法劝说，只能默默流泪，她拉着方砚的手，哽咽着说：“孩子，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千万要平安回来，祖母在家等你。”

方砚点了点头，紧紧握住祖母的手，心里满是不舍，却也知道自己必须前往疫区。接下来的一日，方砚开始认真准备前往疫区所需的东西，他将自己这些年收集、晾晒的草药全部整理出来，打包好，又准备了一些干净的衣物与生活用品，还在纸上写下了一些预防疫病的方法与注意事项，打算带到疫区，教给百姓们。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府衙的兵士便来到了院落门口，催促方砚前往疫区。方砚告别了方老夫人，看着祖母眼中的不舍与担忧，心里满是愧疚，却还是转身跟着兵士离开了院落，朝着城外疫区的方向走去。方老夫人站在院门口，看着方砚远去的背影，眼泪忍不住滑落，嘴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苏州城外的疫区坐落在一片偏僻的村落里，村落周围被兵士封锁，禁止人员进出，远远就能看到村落里飘起的炊烟，却听不到丝毫人声，透着一股死寂的气息。走进村落，眼前的景象让方砚心里一紧，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破败不堪，门口躺着不少染上疫病的百姓，他们衣衫褴褛，面色铁青，气息微弱，眼神里满是绝望，有的百姓甚至已经没了气息，尸体随意摆放在路边，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让人不寒而栗。几位大夫穿着破旧的防护服，正在艰难地医治百姓，脸上满是疲惫与无奈，看到方砚前来，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

苏知府派来的官员将方砚介绍给几位大夫，告知他们方砚是此次疫区医治的总负责人，几位大夫虽然心里疑惑，觉得这个少年太过年轻，未必能胜任，却也不敢反驳，只能勉强点头答应。方砚没有在意他们的态度，只是立刻投入到医治工作中，他先是仔细查看了染上疫病的百姓，观察他们的症状，为他们把脉，发现这些百姓的症状大致相同，都是发热、咳嗽、呕吐、腹泻，面色铁青，气息微弱，显然是感染了同一种疫病，这种疫病传播迅速，毒性极强，若是不能及时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方砚结合自己所学的医理，又想起医书中记载的类似疫病的医治方法，心里渐渐有了控制疫情的方案。他先是将百姓们按照病情的轻重分类，病情严重的百姓优先医治，病情较轻的百姓则安排在单独的房屋里隔离，避免疫病进一步传播；然后，他让兵士们将村落里的尸体尽快妥善安葬，清理街道上的垃圾与污物，用石灰水喷洒村落的各个角落，消毒杀菌，减少疫病传播的途径；同时，他将自己准备的预防疫病的方法教给百姓们与兵士们，让他们勤洗手、勤通风，尽量避免接触染上疫病的人，做好防护措施。

在医治方面，方砚根据百姓们的病情，调配了不同的药方，他将自己带来的草药全部拿出来，又让府衙尽快送来更多的草药，组织百姓们帮忙采摘、清洗、煎药，然后分发给染上疫病的百姓服用。几位大夫看到方砚有条不紊地安排医治工作，调配的药方也很有道理，心里渐渐放下了疑惑，开始主动配合方砚的工作，一起医治百姓。

疫区的环境十分恶劣，白天，方砚要忙着为百姓们看病、调配药方、安排医治工作，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脸上沾满了尘土，却丝毫没有怨言；晚上，他只能睡在简陋的房屋里，蚊虫叮咬，难以入眠，还要时常起来查看百姓们的病情，一旦有百姓病情突发，便立刻起身医治。日子久了，方砚渐渐疲惫不堪，双眼布满了血丝，身形也消瘦了不少，可他始终没有放弃，依旧坚持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控制疫情，医治百姓，让百姓们早日摆脱疫病的困扰。

在方砚的努力与几位大夫、兵士们的配合下，疫区的疫情渐渐得到了控制，染上疫病的百姓们服用了方砚调配的药方后，病情渐渐好转，不少百姓已经能起身活动，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村落里的卫生环境也渐渐改善，再也没有之前的死寂与难闻的气味，百姓们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对於方砚愈发敬重与感激，时常会主动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协助他医治百姓。

这一日，方砚正在为一位病情严重的百姓看病，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差点摔倒，身边的大夫急忙扶住他：“石砚先生，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快歇歇吧。”

方砚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歇一会儿就好，这位百姓的病情很严重，必须尽快医治。”

可他刚说完，便再次感到一阵头晕，身体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大夫们见状，急忙将他抬到一旁的房屋里，为他检查身体，发现他竟是因为过度劳累，加上吸入了疫区的污浊空气，也染上了轻微的疫病，才会晕倒。

百姓们得知方砚晕倒的消息后，纷纷来到房屋外，眼神里满是担忧与焦急，有的百姓甚至忍不住哭了起来：“石砚先生是为了我们才累倒的，是为了我们才染上疫病的，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先生，让先生早日康复。”

大夫们立刻为方砚医治，按照他之前调配的药方，为他煎药服用。方砚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渐渐醒来，看到身边围着的大夫与百姓们，眼中满是担忧，心里满是感动：“我没事，让大家担心了，百姓们的病情怎么样了？”

“先生放心，百姓们的病情都在好转，疫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你就安心养病吧，我们会照顾好百姓们的。”一位大夫说道。

百姓们也纷纷说道：“先生，你好好养病，我们会帮着做些事情，不麻烦你了，你一定要早日康复啊。”

方砚点了点头，心里满是欣慰，他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百姓们终于渐渐摆脱了疫病的困扰，他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他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想起了先生的教诲，想起了自己想要为百姓谋福利的初心，心里更加坚定，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一直坚持下去，用自己的医术与仁心，为百姓们做更多的实事，践行先生的教诲，传承先生的精神。

几日后，方砚的身体渐渐康复，他再次投入到医治工作中，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疫区的疫情彻底得到了控制，所有染上疫病的百姓都已康复，村落里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百姓们为了感谢方砚的救命之恩，纷纷自发地来到他面前，向他磕头道谢，有的百姓还带来了自家种的蔬菜、做的吃食，想要送给她，方砚推辞不过，便收下些许，转头又分发给了家境贫寒的百姓们。

苏州府衙得知疫区的疫情彻底控制住的消息后，苏知府十分高兴，亲自来到疫区看望方砚与百姓们，对於方砚的表现大加赞赏，当场赏赐了他不少银子与物品，还想要任命他为苏州府衙的医官，让他留在府衙任职，为百姓们看病。

方砚却婉言拒绝了苏知府的任命：“大人，多谢大人的厚爱与赏赐，小人只是尽己所能医治百姓，不敢奢求官职。小人与祖母相依为命，只想陪在祖母身边，安稳生活，若是日后百姓们有需要，小人定会尽力帮忙，为百姓们做些实事。"

苏知府见方砚态度坚定，不愿接受任命，也不再勉强，只是对他更加敬重：“好，既然你不愿任职，本府也不勉强，日后你若是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前来府衙找本府，本府定会尽力帮忙。你此次医治百姓，功劳卓著，本府会向朝廷上奏，为你请功，让朝廷知晓你的仁心与功绩。”

方砚连忙推辞：“大人不必如此，小人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不敢奢求朝廷的赏赐，还请大人收回成命。”

苏知府无奈，只能点头答应。随后，方砚告别了苏知府、大夫们与百姓们，带着苏知府赏赐的银子与物品，朝着苏州城的方向走去，心里满是欣慰与坚定。他知道，此次疫区之行，不仅帮助百姓们渡过了难关，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初心，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会继续用自己的医术与仁心，为百姓们做实事，传承先生的精神，守住自己的信仰，等待一个能为先生洗刷冤屈、为天下带来清明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