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鸡睡觉是轮着睡的，这一点我是在乡下花围栏里发现的。一冬天早晨靜的能听见露水从叶子上滑落的声音，我悄悄掀开围栏的叶片，看见院子里的鸡群已经蜷在墙根下歇息。可总有一只公鸡半眯着眼，头微微扬起，像哨兵一样守着鸡。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它们不是在打盹，而是在轮岗。</p> <p class="ql-block">母鸡睡觉公鸡站岗，这话说得一点不假。清晨，天还蒙着灰，露气未散，母鸡还挤成一团，羽毛蓬松得像刚炸开的棉花。那只黑红相间的公鸡却早已站定在土坡处，尾羽乌黑发亮，鸡冠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它不时转头扫视四周，连一只野猫的影子都不放过。它不叫，也不动，只是守着，仿佛这片小小的院子，就是它的疆土。我蹲在绿植旁看它们，阳光刚爬上墙头，一只母鸡歪着头睡得正香，翅膀微微张开，像在做梦。公鸡就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爪子轻轻抓了抓地，像是在确认什么。风吹过，树叶沙沙响，它立刻警觉地抬头，目光穿过灌木丛，直到确认安全才缓缓放松脖颈。那一刻，它不像一只家禽，倒像一位沉默的守夜人。</p> <p class="ql-block">公鸡和母鸡寻到食物时母鸡先吃，公鸡忠诚站岗。这不是谁教的规矩，而是它们天生就懂的秩序。我曾见一只母鸡被野狗惊到，扑腾着翅膀乱跑，那只平日威风凛凛的公鸡立刻冲上前，张开翅膀挡在她面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狗没真扑，可它仍追出去十几步才回头。那一刻，它不再是争风吃醋的斗士，而是真正的守护者。有时候两三只公鸡一起出现，气氛就变了。它们不再温和，而是昂首挺胸，羽毛炸起，像两团燃烧的火焰。可奇怪的是，只要母鸡在场，它们的对峙总带着克制。它们斗，但不往死里斗；它们争，却不会让母鸡陷入危险。也许在它们的世界里，守护比胜利更重要。</p> <p class="ql-block">公鸡与公鸡在一起爱斗架，可那更像是成年雄性的仪式。它们用爪子划地，用喙互啄，尾羽在空中划出弧线。但只要母鸡发出一声轻叫，或是风吹草动，它们立刻停下，转头警觉。它们的争斗从不持久，因为它们心里都清楚：真正的职责，不是打败对方，而是保护身后那一片温顺的金黄。有一次我看见两只公鸡在绿叶丛旁对峙，鸡冠高耸，眼神锋利。它们彼此绕圈，像在跳一场古老的舞。可就在这时，一只母鸡从灌木后钻出来，低头啄了颗种子。两只公鸡几乎同时停住，目光齐刷刷转向她，然后，竟一前一后退开了。一场剑拔弩张的较量，就这样被一只不经意的母鸡化解。我忍不住笑了——原来它们争的，从来都不是地盘，而是守护的资格。</p> <p class="ql-block">它们站在落叶间，羽毛斑斓，鸡冠鲜红，像一幅被阳光点亮的画。可最动人的不是它们的外表，而是那份不动声色的担当。它们不说话，却用每一天的站立、每一次的警觉、每一口让出的食物，写着最朴素的誓言。我不知道人类的爱情该是什么模样，但在鸡群里，我看到了最诚实的守护——没有誓言，没有戒指，只有一只公鸡，在母鸡安睡时睁着眼，在她觅食时站得笔直，在危险来临时第一个冲出去。它不求回报，甚至不被注意，可它从未离开。这世上最深的忠诚，往往藏在最平凡的日常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