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三千繁华似梦,年少不知情为何物,却跌入自己精心编织的琉璃梦,这梦随心而生,随性而为,恰似蜉蝣之羽,短瞬即逝,心主浮沉,此生唯有相思意难平。</p><p class="ql-block">——题记</p><p class="ql-block"> 唐代诗人杜牧的七言绝句《泊秦淮》里云: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或许孟婆汤不太灵光,我的前世记忆深刻的如此非同寻常,以至于我分不清是梦是真,那个秦淮河畔的女子,纵身一跃解千愁,从此再也无人识得邱玥娘。</p><p class="ql-block"> 可我记得清楚明白,每一个细节如同叶片上的纹路清晰可见。那是明朝末年的光景,秦淮八艳的故事刚刚开始的序章。我的父母亲都是秦淮人家的普通百姓。</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木匠出身,祖传手艺,经常走街串巷。自从弟妹相继出世后,父亲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所幸祖父乃善人,遂以其麾下诸多老主顾,引荐与父亲。</p><p class="ql-block"> 常言道:“天干三年,饿不死手艺人”父亲的木工活精湛一流,加上不会偷工减料,十里八乡颇有名气。</p><p class="ql-block"> 而祖母素来重男轻女,又和母亲不和睦,后来父亲自立门户,只有几个叔伯和祖父母居住在一个大杂院里。</p><p class="ql-block"> 后来陆续收了两个徒弟,其中有一个是我的大表哥,长的眉清目秀,就是不识字。也是因为家境贫寒,大舅家五个孩子都是男丁,仅靠耕田种地实在难以维持生计,只能让大表哥学手艺以解燃眉之急,帮家里减轻一些负担。</p><p class="ql-block"> 起初我们家住的是四合院,有好几户人家同住,因为添丁进口,孩子多的闹腾,母亲嫌环境嘈杂,不利于孩子的成长,一直都想搬出去住。</p><p class="ql-block"> 后来父亲也积攒了不少钱,我们举家迁移到乌衣巷(又叫重译街)。</p> <p class="ql-block">唐朝著名诗人刘禹锡有云:“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东晋王谢那样的豪门大族早在唐朝的时候就已经没落,如今寻常百姓亦可居住。</p><p class="ql-block"> 且看那青瓦叠着秦淮的云影,木梁架着明朝的风,那乌衣巷的青石板路曲曲折折,推门而入时木门吱呀一声,眼面前却见一栋两层楼的砖木结构的小筑。</p><p class="ql-block"> 父亲建造这小筑的确费了不少周折,泥水工,瓦匠,帮工都是母亲娘家人得力,木工活是父亲的老本行,自然像那些梁柱、阁楼,楼梯扶手和木箱等,包括桌椅板凳家具都是父亲一手包办,得亏了两个徒弟帮衬。</p><p class="ql-block"> 而叔伯他们本也是木匠师傅,但是却嫉妒父亲自立门户,且包揽了祖父麾下的老主顾,不是假意推脱活多没空,就是惧内怕婶子责骂,都借故鲜少来帮忙。</p><p class="ql-block"> 只有小叔年纪尚小未娶妻,也算是父亲挂名的徒弟,因为当时祖父年事已高,且父亲和小叔个性都很相似,兄弟俩比较投缘, 因此盖房子这档事小叔义不容辞,全力以赴。</p><p class="ql-block"> 母亲娘家兄弟也都时不时的来帮忙,他们都是庄稼人,有的是力气,平时农忙季节没空也是情理之中,但凡得闲了,都会过来帮衬一把。</p><p class="ql-block"> 小舅和大表哥差不多年纪,却隔了辈分,叔侄关系。母亲怜惜弟弟,自当好酒好菜招待,知道小舅好酒,父亲也相陪,那时候我也有七八岁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大舅后来去官府当差,生活条件日益改善,二舅虽然自小过继给了本家的,但是还是会有往来。</p><p class="ql-block"> 母亲偶尔走动的时候,总会带点东西去探望。二舅家都以捕鱼、采河鲜为业,晚上再拿到集市里售卖。</p> <p class="ql-block">祖辈都是大老粗一个,如今家境殷实,都希望能有几个读书人,因此,再苦再难,也要把孩子们送到私塾学堂读书。</p><p class="ql-block"> 女孩子当时读书识字的,只有官宦、士绅富商之家的千金小姐,而父亲让我读书识字可能也是出于私心,当时我也很高兴,直到后来才知道父亲的良苦用心。</p><p class="ql-block"> 母亲闲暇时帮衬着做一些手工活贴补家用,她心灵手巧,纺纱、织布都很擅长,一般都从布商或牙行赊买,成品再卖给布号。</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家人的衣着都是母亲亲手缝制的,一针一线都是母亲在油灯下完成的。</p><p class="ql-block"> 弟弟邱泽宇比我小两岁,长相斯文秀气,天生就是读书的料,父母亲视如珍宝,他启蒙早,三岁的时候就去老东门李秀才家读私塾。</p><p class="ql-block"> 我作为陪读的姐姐,自然没有他的天赋异禀,因此相比之下觉得自己显得笨拙。</p><p class="ql-block"> 稍微大一点之后,弟弟又去应天府学,由民办私塾转入官办学堂,而我和小三岁的妹妹邱钟惠,读了几年私塾后在家学刺绣和纺织等女工。</p><p class="ql-block"> 对于女工,我表现出惊人的愚钝和烦躁,因为我没有耐心完成一副像样的东西,可是我对于唱戏,小曲儿却过目不忘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十岁那年有个算命先生说我福浅命薄,需要穿百家衣才能消灾解难。要集齐“百家”布料,能借众家的福气挡灾避祸,母亲为我做了几件花布裙。</p><p class="ql-block"> 母亲看着我,眼里似乎有点依依不舍,她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佛教徒,更相信宿命,她没有告诉我,算命先生说我十岁之后会有血光之灾,必须要远离父母亲寄养。</p><p class="ql-block"> 当然这些话都是后来妹妹邱钟惠告诉我的,她性格淳厚贤良,遗传了母亲的聪慧能干和扎实稳重。</p> <p class="ql-block">这一年,秦淮媚香楼的名妓李湘君,欲招收聪明伶俐的贴身丫鬟,父亲有位老主顾是一位富商,经常出入媚香楼,由他引荐,我在众多平民女孩子中脱颖而出。</p><p class="ql-block"> 李香君本是南京官宦之女,父亲辞官经营的书坊遭大火焚毁,父亲急病去世,她只能投身秦淮乐坊。</p><p class="ql-block"> 此时的李香君年方十四,比我大几岁,但是长得风姿卓越,才气过人,在媚香楼,她跟随名师学习音律诗词、丝竹琵琶等,特别擅长弹唱《琵琶记》。</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并不知道父母亲因为建造新居而负债累累,而且还要供弟弟读书,与鸨母签下十年卖身契。</p><p class="ql-block"> 媚香楼鸨母李贞丽见我识字,且和李香君差不多年纪,虽然面黄肌瘦,但是五官清秀,于是就让我当李香君贴身丫鬟。</p><p class="ql-block"> 从此,我除了负责照看她的饮食起居,清扫她的香闺绣阁,还有机会在她身边学习琴棋书画。</p><p class="ql-block"> 但是祖母知道父亲把我卖入媚香楼之后,就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很长时间没有搭理我们,只是经常把妹妹接去和祖母一起住,就是怕她也步我后尘。</p><p class="ql-block"> 父亲虽然也曾经懊恼自己,因为被朋友挑唆才在冲动之下做的决定,可是我心里很清楚,父亲是早有把我卖入青楼的心思,唯有如此,才能摆脱家境的困窘。</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的女子,如果不是家遭巨变或出身贫贱卑微,谁愿意去青楼卖笑,做服侍别人的奴婢呢。</p><p class="ql-block"> 而自那之后,我与家人就很少在一起,倒是弟弟经常偷偷来看我,可是我心里明白,他表面上是来探望我,其实是想借此机会看名妓李香君。</p><p class="ql-block"> 母亲倒是记挂着我,哪怕只是经常远远的往媚香楼张望着,好像就能一眼看见我一般,而我也会习惯性的在显眼的地方出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