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是缓慢的飘零

山月

枫色在发髻盘绕时，

山影正练习用涟漪抄经。

每一片欲坠的绯红，

都学会在绢袖折痕里，储藏潮声。

水镜反复擦拭，

她颈后白皙的段落。

黛色绸缎裹着，

一株未启封的松涛。

静坐本身，即是缓慢的飘零。

此刻远山在砚台里，

调淡，她忽然听见，

自己体内有纸门开合。

鬓边珊瑚钗突然变轻，

簪住的竟不是青丝，

是某朝某代薄霜的振翅。

石阶托住裙裾的暖意，

如同托住，

一页即将入湖的夕照。

金箔在雾中淬火，

水纹临摹她呼吸的平仄。

那些被腰带束紧的暮色，

正从丝绦间隙渗作，

林深处鹿鸣湿润的梗概。

当两处时空的落叶，

在回廊转角相认，

她终于解开喉间，

那枚盘扣般，

缄默的月亮。

而满川荻花忽然，

朝同一个方向，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