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现场闹翻了天

光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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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村头的老李家就热闹起来了。本来是个寻常的冬日，霜气还挂在草尖上，可一声尖利的猪叫划破了宁静，紧接着是哄笑、喊叫、泥水四溅。那头白猪不知怎的挣脱了绳索，一头扎进泥地里滑了个跟头，又猛地弹起来，像条泥鳅似的往前窜。几个人追在后头，鞋都甩飞了一只，有人伸手去抓猪尾巴，结果只捞到一把湿泥。猪在泥地上扭着身子滑行，人们跌跌撞撞地追，场面活像一场荒唐的滑稽戏。谁也没想到，杀猪的日子竟从一场“猪逃亡”拉开了序幕。

等终于把那大家伙按回院里，水泥地上早已乱成一锅粥。猪四脚朝天拼命挣扎，嘴巴大张，嚎叫声震得屋檐下的鸡都扑腾翅膀。七八个汉子围上去，穿格子衫的死死拽着前腿，穿迷彩服的压住后腰，还有人抄起粗麻绳往它脖子上套。有人喊：“稳住！别让它翻身！”话音未落，猪猛地一扭，差点把旁边穿夹克的小年轻掀翻。大伙儿咬着牙较劲，额头青筋直跳，像是在跟一头野兽搏斗。这哪是杀猪，分明是一场人与牲畜之间的拉锯战，紧张得连喘气都不敢太重。

猪躺在水泥地上，浑身沾满泥浆和草屑，鼻孔喷着白气，眼睛瞪得通红。人们围成一圈，手没敢松半分，绳子勒进掌心也顾不上。黄上衣的小伙子蹲在一旁喘粗气，棕背心的老哥抹了把脸上的汗，低声骂了句：“这畜生，比牛还犟！”院角堆着铁盆、刀具和热水桶，蒸汽袅袅升腾，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猪还在挣扎，每一次扭动都牵动所有人神经，仿佛只要一松手，它就能再次冲出院门，奔向那片自由的泥地。

终于有人拿起了工具——一把锃亮的杀猪刀，在晨光下闪出一道寒光。持刀的汉子蹲下身，眼神沉稳，像是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旁边有人低声提醒：“头要固定好，别让它乱晃。”另一个人扶着猪的脑袋，手臂青筋暴起，显然用尽了全力。这一刻，忙碌中透出一种奇异的秩序感，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延续。村里人常说，杀猪不是杀生，是过冬的开始，是年味的前奏。可眼前这一幕，哪是平静的劳作？分明是一场与生命力的正面交锋，喧闹、粗粝，却又真实得让人动容。

最惊险的一幕发生在最后。那头猪仿佛察觉到了命运的逼近，突然爆发出一股蛮力，猛地一挣，竟把压在身上的男人掀得踉跄后退。黑衣男子立刻扑上去，弯腰死死拽住猪身，整个人几乎贴在地上，脸都憋成了紫红色。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穿红夹克的摘下帽子直拍大腿，穿黑西装的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白墙下的水泥院坝显得格外空旷，只有猪的嘶鸣和人们的吆喝在回荡。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哪里是宰一头猪？这是一场人与本能的对抗，是乡野生活中最原始、最鲜活的一幕。

杀猪现场闹翻了天，不是因为出了什么大乱子，而是因为这场面本身就容不下安静。它吵、乱、泥泞，甚至有些狼狈，可正是这份喧腾，把生活的温度一点点蒸腾出来。当最后一声嚎叫平息，热水浇上猪身，白雾升腾起来，整个村子仿佛也跟着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