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炫耀与报复

蓝天

昵 称 蓝 天

美篇号 18084043

篇 序 2025_79

文 陈兰修

配图 陈国荣

李白在发迹前有一狂歌《南陵别儿童入京》，诗中有句：“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其用典西汉朱买臣休妻亊。

《汉书•朱买臣传》记载，朱买臣发迹前，靠卖柴为生。十几年来“其妻亦负戴相随。”常见买臣在卖柴途中，还大声吟诵诗文，遭路人的嘲笑和议论，其妻为此感到难受，“数止买臣毋呕歌道中，买臣愈益疾歌。”有天其妻实在无法忍受，“求去”。朱买臣安慰她说：“我年五十当富贵，今已四十余矣，女苦日久，待我富贵报女功。”其妻绝断地说：“象你这样，到那时，早就饿死，还谈什么富贵。”离异之后，其妻再嫁，但还不忘朱买臣往日夫妻情义，有日“见买臣饥寒，呼饭饮之。”

朱买臣五十岁时，跟随上计吏进京，得遇时任中大夫的同乡严助。由严助向汉武帝举荐，朱买臣得到赏识和重用。后来武帝特派朱买臣回故里任会稽太守。辞行时，上谓买臣曰：“富贵不归故里，如衣绣衣夜行，今子何如？”现在你可衣锦还乡，有何感受。朱买臣拜谢后，走马上任。

他回到故乡时要做的第一件亊，就是如何去向曾经轻视过自己的故人，炫耀自己现有的权势。故意穿着又破又烂的衣服，去见上计吏等旧相识，发现还是被他们轻视，就假装露出太守印信。众人一见朱买臣已是太守了，就大为惊恐，“相推排阵中庭拜谒”。县吏专程迎送，车百余乘风光“入吴界，见其故妻，妻夫治道，买臣驻车，呼令后车载其夫妻，到太守舍，置园中，给食之。”人们见朱买臣这举动，以为是不念旧恶，反加厚待其前妻的为善之举。其实，有报复痴的朱买臣是仿前人韩信玩剩的戏码。

韩信发迹后返乡，就带走使他受跨下之辱的人，让他在身旁饱受权力的炫耀与报复而亡。买臣前妻日日见过去离异贫困不堪的前夫，如今是如此富贵、荣华、威严，且悔且愧，“居一月，妻自经死。”世人却认为这是朱买臣“真正的男人的报复”。就敷演出朱买臣衣锦返乡时，遇见前妻，前妻跪在马前，要求与他破镜重圆。买臣从河里滔起一盆水，泼在马前地上，并说你如果坚持要破镜重圆，除非能把地上的水都收回盆中。明明白白告诉前妻：不耐贫困，现又妄想富贵，已“覆水难收”了。这就是京剧经典曲目之一“马前泼水”。当然这是戏说，却实实在在折射出有相当多读书人，有“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后衣锦还乡，快意权力的炫耀与报复的一种心态。

朱买臣回京，官场浮沉，后任丞相府长史。酷史张汤原是其下属，见买臣要跪拜。这时张汤已升任御史大夫，官做得比买臣还大。倨傲的张汤不时就在买臣前炫耀权力的威风。加上买臣旧友严助因张而被害。朱买臣就伙同丞相府另两位长史，报复张汤。在武帝前污毁张汤。张汤不能自证清白，被迫自杀。

张汤是酷吏，谁知还是廉吏。《汉书•张汤传》记载：“汤死，家产不过五百金，全是俸禄所得。族中昆弟诸子欲厚葬汤。汤母曰：‘汤为天子大臣，被恶言而死，何厚葬为？’载以牛车，有棺无椁。上闻之，曰：‘非此母，不生此子。’乃尽按诛三长史。”汤母一席话让武帝清醒，就诛杀污陷张汤的朱买臣等三人。最爱报复人让朱买臣最终却因已无权无势的汤母一言报复而被诛杀。不知是否暝暝中的报应。

明末钱谦益过嘉兴朱买臣墓作诗：“翁子穷经不自贫，会稽连守拜为真。是非难免三长史，富贵徒夸一妇人。小吏张汤看倨傲，故交庄助叹沉沦。行年五十功名晚，何似空山长负薪。”钱诗对朱买臣一生评价相当靠谱。

朱买臣报复前妻实在不丈夫，只是“徒夸”愚妇而已。朱买臣权力的炫耀和报复的所作所为，足可为后来富贵骄人者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