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汉魂.记游怀古六阕

杨晓辉

青玉案.谒岳王庙

西历2024年元宵，余赴杭州参加颁奖活动。会后之西湖畔拜谒岳王墓。北风起，寒波悲，泪如飞。

河山寂寂残霞布。岳庙路，无今古。史迹斑斑碑碣树。青山何幸，遗香常度。月出涛犹怒。

青松白菊依孤墓，千古忠魂掩黄土。最使青衿流泪处：北风鹏举、南柯梅语、霜荷西湖路。

注释

河山：化用岳飞名句“还我河山”。残霞、霜荷：岳庙、岳王墓建于栖霞山南麓、临近西湖曲院风荷。

采桑子.北京大观园感怀

读癸酉本《红楼梦》后二十八回，且惊且悲，遂赴大观园造景处凭吊。造景赋调，景虚恨真。

泪痕几道湘妃竹，虽梦犹醒。虽醒犹惊。残照红楼葬落英。

人生不过园中草，荣也伶仃，腐也伶仃，都作荒坟点点萤。

注释

后阙化用“腐草为萤”成语。

鹊桥仙.谒霍去病墓

西历2004年，随团赴陕旅游，过霍去病墓，以葵敬之，以酒祭之。词以感叹。

碑前葵傲，茔旁松翠，马踏匈奴草浅。旭辉曜石虎惊风，燕雀散，雄鹰影乱。

祁连山壮，狼居胥远，骐骥萧声苦短。英雄年少古来稀，怎料得、少年命断！

清平乐.过河西走廊见左公柳

西历2014年，余经河西走廊去新疆。路平凉柳湖，得见左公柳百四十六株。古今相照，敬意油然而生。

斜阳古道。老树临风啸。今亮抬棺金戈曜。手种柔丝袅袅。

湖湘子弟同仇。平西收拾金瓯。景慕恰如路柳，千丝重绾清愁。

左公柳：清末左宗棠平定某乱，收复新疆。西征沿路遍种柳树，人称“左公柳”。左公自负，以诸葛亮自比，书信常写“今亮白”。

忆秦娥.过天水吊傅燮

西历2018年，过天水，忽思汉孤臣傅燮殁于斯地，然遍寻其墓未得，惟以词祭之。

危城矗，西风羌笛迎霜麓。迎霜麓，汉家牙纛，落霞凝肃。

玄纁策马朝矛簇，黄沙溅血衰兰哭。衰兰哭，长河孤月，故园残竹。

注释

1. 危城：即东汉中平四年（187年）傅燮坚守的汉阳郡城（治今甘肃甘谷）。彼时城小兵寡、外无援军，深陷韩遂、王国叛军重围。

2. 西风：西风指秋冬寒风，呼应傅燮战死“十一月”的时令；羌笛借指叛军（含羌胡部众）的声响，点出汉阳汉胡杂居背景。

3. 汉家牙纛：“汉家”代指东汉朝廷；“牙纛”为将帅大旗，象征傅燮守护汉室的使命。

4.玄纁：指傅燮殉国时所着东汉朝服（上玄下纁），代指其本人。

5. 衰兰哭：“暗合史载“羌胡部众跪地劝归”的民心。

6. 长河孤月：“长河”指黄河（汉阳属黄河水系），代指其守护的疆土。

7. 故园：“故园”指傅燮故乡敦煌，亦泛指汉室国土。

8.残竹：为秋冬凋零之竹，却不改其劲节。竹在中国文化中象征“气节坚贞、宁死不屈”。傅燮死后被追封“壮节侯”。

忆秦娥.珠江口忆宋末帝

西历2017年，自驾至珠江口。人道乃大宋忠臣陆秀夫背负宋末帝殉国之处。见怒涛滚滚，心潮澎湃，以词抒怀。

崖山裂，至今碧海潮声咽。潮声咽。应怜总角，慨然全节。

军民十万投鱼鳖，狂飙悲卷千重血。千重血。梅红三劫，泪凝如铁。

忆秦娥.寻北庭旧址不得遥祭郭昕

西历2014年，西域有事。恰闻唐北庭旧址文物出土，遂一意孤行，西去欲谒之。然行至大漠，知悉遗址未开放，怅然而归。回望葱岭飞鸿，大漠孤烟，有泪如倾。

天山雪，征人空望阳关绝。阳关绝，孤城残照，鼓吹三叠。

少年金铠平戎羯，而今晧首长安没。长安没。白旄犹举，裹疮濡血。

注释

1. 郭昕：唐代名将，安西都护郭子仪之侄。安史之乱后，吐蕃侵占河西陇右，郭昕率孤军坚守西域四十年，最终殉国。

2 · 天山：横亘今新疆中部的山脉，唐代属安西都护府辖境，象征戍边之地。

3 · 阳关：故址在今甘肃敦煌西南，唐代通往西域的要隘，此处代指与中原联系的通道。

4· 绝：断绝。指吐蕃截断西域与长安的联系，音讯不通。

5· 孤城：指郭昕坚守的龟兹（今新疆库车）等安西孤城。

6 · 鼓吹：军中乐鼓。

7 · 三叠：化用王维《渭城曲》“阳关三叠”典故，既指军中号角反复悲鸣，亦喻离别之痛层层叠加。

8 · 羌羯：泛指唐代西北部族，此处指郭昕早年平定安史之乱及西域叛乱的战功。

9· 长安：唐代都城，象征朝廷与故国。

10 · 没：隐没、消失。既指长安因战乱沦陷（吐蕃曾短暂占领长安），亦指朝廷援军始终未至，希望破灭。

11 · 白旄：白色牦牛尾装饰的军旗，唐代节度使仪仗之一，此处指唐军旗帜。

12· 裹疮濡血：包扎伤口的绷带被鲜血浸透，极写战斗惨烈。暗含“虽死不降”之志，典出《后汉书·耿恭传》疏勒守军“衣屦穿决，形容枯槁”仍坚守孤城的事迹。此词不仅哀悼郭昕个人，更藉此歌颂中华民族历史上无数“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戍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