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枫红“栖霞山”（“金陵冬韵”之四）

安静

　　“金陵明秀，红枫栖霞”，栖霞山被誉为“第一金陵明秀山”。以山高景美、古迹遍布、红叶满山、钟灵毓秀而著称于世，被誉为中国四大赏枫胜地之一。自明代以来就有"秋栖霞"之说，"栖霞丹枫"为金四十八景之一。山麓下的栖霞古寺，至今有1500多年历史，是佛教"三论宗"的祖庭，在唐代便是佛教"四大丛林"之一。栖霞山风景名胜区素有"一座栖霞山，半部金陵史"的美誉。

　　隆冬的的栖霞山，正是“赏枫”季节，枫叶红了，满山遍野，断断行行，一株株枫叶，挻着光秃秃的树竿，摆弄着“丝网状”五彩缤纷玉叶，随风摇曳，错落有致，高低不同，好比黄山的“迎春松”，似火似云，在山腰间流泻起舞。这里已经不是简单的“红”可以形容的了。这里没有孤寂的单一色调，而是像被打翻的调色盘一样，充满了绛红、赭红、橙红和金红。

　　真是赏枫的视觉盛宴，漫山遍野的枫林如同火焰般燃烧，与古色古香的栖霞古寺、飞檐翘角相互映衬，宛如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不仅有红枫，还有鸡爪槭、枫香、三角枫等数十种色叶树。特别是枫香树，叶片较大，颜色浓郁；而鸡爪槭则色彩渐变丰富，一株树上可能同时呈现绿、黄、橙、红多种颜色。

　　走进山门，喧嚣竟一下子退远了。路是石阶，缝里嵌着青苔，润润的。树是老树，枝桠虬曲着伸向天空，叶子却年轻着，一片赶一片地红着。这红也是有层次的：高处临着天的，是亮烈的金红，仿佛镀了夕晖；低处偎着石的，是沉静的赭红，像陈年的绣缎；中间层层叠叠的，便是说不清的橘红、绛红、绯红了。阳光从叶隙里漏下来，那光也染了颜色，落在肩上竟是暖的、有重量的。

　　在“千佛塔”后山，一座危崖突兀拔地而起，裂缝中石窟石像，栩栩如生，冷风从中呼啸而过，裹挟着千年岩层的矿物质气息。嶙峋怪石堆叠成迷宫，有的形似猛兽蹲伏，有的如老僧合掌。栖霞山千佛岩开凿于南齐永明二年。现存佛龛200余个、佛像500余 尊，为江南最大石窟群。据《南齐书》记载，隐士明僧绍之子仲璋遵父遗愿，于西峰凿刻三圣像，后世延续开凿，终成"千佛"奇观。岩畔现存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的明征君碑，系唐高宗李治为表彰明僧绍而立，碑文由高正臣书写、王知敬篆额，碑身以2.8亿年化石制成，兼具书法艺术与地质研究价值。

　　转过“霜红苑”，眼前豁然一亮。那是整坡的枫，密密地挨着，风来时便哗哗地翻着浪。那红在动，在呼吸，朝阳的那面明灿灿的，背阴的那面却泛着紫蓝的幽光，叶脉细细的，金线似的，把阳光梳理成丝丝缕缕的温柔。

　　登上碧云亭时，阳光斜照，整座山成了一场燃烧的梦。近处的红是清晰的，一片叶是一片叶的姿态；远处的红便朦胧了，溶成一片暖调的雾霭，与暮霭接在一起。长江在极远处，只剩一痕银亮。忽然想起《帝京景物略》里写“秋山易黄昏”，此刻才懂得这“易”字的好，不是匆忙，是秋光本就矜贵，不肯为人多停留一刻的。

　　在半山坡，有“乾隆行宫遗址”。 据《南巡盛典》记载，乾隆皇帝六次南巡，五次均驻跸栖霞，前后共计45天，为恭迎圣驾，栖霞山在龙山和中峰之间建造行宫，由两江总督尹继善督建，用时6年，于1757年建成。乾隆行宫依山势而建，北接玲峰池，东临青锋剑，西连春雨桥，南与春雨山房相互依偎，包括春雨山房、太古堂、武夷一曲精庐、有凌云意、白下卷阿、夕佳楼、石梁精舍等建筑在内，共有殿堂馆舍约2000余间，是乾隆南巡诸行宫中最大的一座。

　　遗憾的是，如此气势恢宏的皇家建筑群毁于清咸丰年间的战火，现仅存遗址。遗址尚留存宫门、古桥以及完整的排水系统、部分墙基和一些柱础、青砖构件等。行宫内完整发达的排水系统至今仍然发挥着作用，每当雨水过后，山中的溪水顺流而下，沿着古老的排水沟流至山下。乾隆行宫遗址2014年被列为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

　　栖霞山枫叶红了，已成为全国网红打卡点。人头攒动，川流不息，下山的小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窸窣的，竟有些不忍。林深处传来寺院的晚钟，一声，又一声，嗡嗡的余韵在叶间缠绕不去。光线暗下来了，枫树的轮廓渐渐模糊，只剩下深深浅浅的红影，像快要冷却的炭木，隐隐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