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那边的情谊

红荆条

有朋友从海的那边来，有在职的，也有退休的，也带来一些我喜欢的梭鱼、鲈板儿、海螺、海蛏子之类的小海鲜。二百多公里的距离，特意来见一面，也是不容易，见面时，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抑制不住的激动，一件件往事又浮现脑海。

那个海边，我呆过几年。那时，螃蟹、河鲀是上档次的，味道也是鲜美，但我不太喜欢，不是它们不合口味，是我对高档的食材没有太多的概念，更不喜欢别人多花钱。我更喜欢就着便宜点的小海鲜，一起说说话、聊聊天。

这不，收拾着他们带来的小海鲜，晚上趁着鲜，我赶紧把梭鱼、鲈板儿用海边人的做法炖了一锅。

其实，真得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海边人的生活方式大多是把虾、螺、贝等海鲜一煮或一蒸，直接吃或蘸点料儿。

梭鱼虽也不贵，但是那里的梭鱼极美味。曾有一位老哥给我们搞了一条七八斤沉的活梭鱼。初冬的活梭鱼很鲜，是连鱼肠都可以吃的，我们按海边人的做法，不煎不炸，直接溜炖，满满一大锅，鱼肉那叫真鲜，鱼肠那是真嫩，剩下的鱼汤，我们也要做鱼汤面的。我那饭搭子过了个很长时间，还不时回味，不时提起。有一次，我也趁机“敲诈”那位老哥：“不是早春冰刚化时的梭鱼味儿更鲜嘛！春吃开凌梭，鲜的没法说。这里有这说法吗？”第二年春天，老哥果然又给搞来几条三四斤沉的开凌梭。

有小兄弟从盐汪子里逮点几两沉的小梭鱼拿来，说：“哥，别嫌它小啊，这可是卤水里的梭鱼，长得慢，但是肉紧实，油多，和海虾一起炖，挺香了。”并亲自下厨，十几分钟的时间，一盘又鲜又香的炖梭鱼就端上餐桌，味道绝美。他有时也会腌制好了这种小梭，拿来教给我们煎着吃、蒸着吃，风味也是极独特。

像螃蟹、河鲀这样的食材，肯定是让人喜欢的，但我打心底更喜欢家常食材里的烟火气和人情味道。

我们见面时，说得都是满满的回忆、满满的想念。

退休的老哥曾说：“你要早来两年，我要晚退两年，咱们在一起多配合几年该有多好啊。”这话，我们不止一次提起，今儿又说起，满是留恋。

在职的一个老兄说：“我真得挺怀念咱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懂得，这说得是我们兄弟般“你替我挡风，我为你遮雨”共同经历的过往。

那位不太爱表达的老哥，在我最困苦的时候，推开门，可怜巴巴地瞅着我，一句话也没说。事后，我问起，他回道：“我也帮不了你，当时只是惦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呀。”

那个孩子在旁边一直静静地听着，他知道那时我们除了工作，也经历着什么。

唉，人啊，就是这样，在一起时，没感觉出什么，分开了，更多了想念。

酒渐醉，情更酣，我满脑子浮现地不再是什么曾经的工作，不再是什么曾经的美味，竟然是“他”那时给我送来亲戚家的柴鸡蛋，竟然是“他”两口子那时给我一起送来老家带来的羊肉，竟然是“他”从村里带来河鲫和蔬菜，竟然是“他”从老家带来镇上的小磨香油。

我在那里时，常和这几位一起吃饭、聊天，但哪个场景都没嘛深刻的印象了，哪个场合的螃蟹、河鲀的鲜美也记不清了。唯独，给我带菜、蛋、油、肉的这些生活片段，在我这一刻的记忆深处却不断涌上来。

这看似随手的带来，当时并不觉得什么，也没太在意，但这一刻却从记忆深处奔涌而来。回味起来，其实这里面，藏着对我一种不刻意的惦记，藏着一种不做作的温暖，可能连他们自己也没意识到，而这恰恰是我们的工作之余，个人情感在心底的那种最自然的真诚、最质朴的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