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书法 赏音乐 ·9

康乐祥圣

“碧海轻波呈万象，白云深处起千烟。”每每提笔临帖，这句诗总在心头浮现。学书法，不只是摹形，更是养心。一笔一画间，仿佛看见海波轻涌，云雾升腾，万象在墨香中悄然浮现。这十四个字，像一扇门，推开后是山水之间的静谧天地。我常想，写字如听曲，节奏藏在笔锋里，轻重缓急，皆有韵律。

某个清晨，我坐在书案前，窗外阳光正好。案头摊开的宣纸未动，心却已随那句诗飘远。眼前浮现出蜿蜒的海岸线，碧海与山脉相接，粉色的花在风中轻颤。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书法的意境，原是从自然中来的。那朵花的柔美，那山势的起伏，不正像行书中的一波三折？学书法，不只是练手，更是练眼，练心，学会从万物中读出节奏与呼吸。

我临的这幅字，金底黑墨，庄重沉稳。作者落款“乙巳冬月祥圣学书”，一笔一划都透着恭敬。我摹写时，不敢有丝毫懈怠。墨色浓淡之间，仿佛听见古琴轻拨，一声入耳，万念归静。书法与音乐，原来如此相近——一个以笔传情，一个以音达意。它们都不急于表达，而是缓缓铺陈，让情绪在时间中沉淀。

又见一幅竹席纹底的书法，墨迹落在网格宣纸上，工整却不呆板。右上角的红印如一记休止符，左下角的小字如低语呢喃。我凝视良久，竟觉这字里有风，有海，有云烟升腾。提笔临摹时，手腕轻转，仿佛指尖流淌出的不是墨，而是旋律。写到“千烟”二字，笔锋微颤，像极了古筝滑音的余韵，袅袅不绝。

有时，我会在写字时放一段古琴曲。音符在空中游走，笔尖在纸上行走，两者竟不谋而合。那“碧海轻波”，不正是《流水》中的泛音段落？清透空灵，如水珠跃动。而“白云深处起千烟”，又似《平沙落雁》的尾声，悠远绵长，余音绕梁。学书法，赏音乐，原是同一种修行——静下来，才能听见内心的声音。

我曾见过一幅海景，远山如黛，小船浮于波光之上。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书法中的“留白”。那一片空白，不是空无，而是海天相接的辽阔，是音符之间的沉默。真正的美，往往不在笔墨，而在未写之处；不在旋律，而在静默之间。学书法，便是学会在空白中看见万象；赏音乐，是学会在无声处听见回响。

另一幅灰底书法，纹理细腻，墨色沉静。我临写时，心也跟着沉了下来。窗外雨落，滴答有声，竟与笔尖触纸的节奏相合。那一刻，字是凝固的音乐，音乐是流动的书法。它们都在讲述同一件事：慢下来，才能走得远。

热带海岛的风光总让我心生向往，椰影婆娑，碧波万顷。那样的景致，若用书法表现，定是行草——潇洒奔放，又不失法度。而配乐，该是一曲南音，带着海风的咸味与阳光的温度。学书法，不只是临帖，更是把天地万物装进心里，再一笔一画写出来。

橙红背景的书法作品，金斑点点，像极了晚霞。我看着那“千烟”二字，仿佛看见夕阳下升腾的雾气。写字时，我放了一段箫曲，低回婉转，与墨色交融。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艺术的终极，不是技巧，而是共鸣——笔与心共鸣，音与情共鸣，人与自然共鸣。

彩虹横跨海滩的那一刻，美得不真实。我却想，若把这景象写成字，该是怎样的笔法？或许该用飞白，让色彩在墨中跳跃。而音乐，该是竖琴的琶音，清亮如水珠滑落。学书法，赏音乐，原是让我们在平凡中看见奇迹，在喧嚣中守住宁静。

寻常的海滩，寻常的蓝天白云，却因一缕阳光变得不凡。我坐在沙滩上，用手指在沙上写字，写的就是那句“碧海轻波”。浪来了，字被抹去，可我知道，它已留在心里。这多像听一首曲子——旋律终会结束，但余韵长存。

日落时分，我常坐在海边写字。夕阳把纸染成橙红，墨迹显得格外深沉。远处的桥影模糊，像五线谱上的音符。我写“白云深处起千烟”，笔锋一转，仿佛看见云层中升起的雾气，也像乐句中升腾的情感。那一刻，海是琴，天是谱，我是那个试图读懂它的人。

黄底书法，红印点缀，庄重中透着喜气。我临写时，换了一段琵琶曲，清脆的轮指像笔尖的顿挫。书法与音乐，都是时间的艺术——一个在纸上延展，一个在空中流淌。它们教会我，美不在瞬间，而在过程。

日落海景，岩石静立，天空渐变如调色盘。我写最后一个“烟”字时，太阳正好沉入海平线。那一瞬，墨未干，曲未终，心却已满。学书法，赏音乐，原是为了在某个黄昏，能安静地看一场日落，写一行字，听一段曲，然后说：此生，值得。

枯草摇曳，小岛朦胧，水面金光点点。我收笔，合上琴谱。一天的练习结束，可心还在那句诗里——碧海轻波，白云千烟。学书法，不是为了成为名家；赏音乐，也不是为了精通乐器。它们只是让我，在这个匆忙的世界里，找到一片可以慢下来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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