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气

铁军视角

当晨曦轻洒街巷，早市便如一幅充满烟火气的画卷徐徐展开。这里，是彭村人一天生活的开端，也是这座古老村落最鲜活的缩影。摊贩们早早地支起了摊位，新鲜的蔬菜瓜果、活蹦乱跳的鱼虾、刚出炉的面点，还有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交织成一曲独特的晨曲。我常在这时候踱步而来，手里揣着热茶，看雾气从锅中升腾，像老屋檐下飘出的呼吸，缓慢而温热。

街角的大锅前，总有位老师傅守着火候，铁勺在锅里翻搅，动作沉稳有力，仿佛在与食物对话。蒸汽扑上他的脸，模糊了皱纹，却掩不住那股专注。锅里炖的是老汤，几十年没断过火，一勺下去，能尝出时间的味道。路过的人总会驻足，有人递上碗，有人只是站着闻一闻，像是要把这香气存进记忆里。

烟雾缭绕中，摊位上的器具随意堆放，一只旧桶斜靠着墙，几只塑料袋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墙皮剥落处露出斑驳的字迹，像是谁多年前留下的告示，早已无人记得内容。可就在这看似杂乱的角落，生活正热气腾腾地运转着。一位老人弯腰添柴，火光映在他手背上，像爬满岁月的藤蔓。他不说话，只是守着这口锅，像守着某种无声的承诺。

遮阳棚下，食材整齐地码在案边，青菜还带着露水，豆腐躺在木格里微微颤动。阳光从远处斜照进来，穿过烟雾，划出几道光柱，像是舞台的追光，打在这位无名主角身上。他低头搅动锅里的食物，动作熟练得近乎仪式。我忽然觉得，这不只是做饭，而是一种延续——用最朴素的方式，把日子一锅一锅熬下去。

街道两旁的灯笼还没收，红纸泛着旧色，在晨风里轻轻摇晃。一辆汽车缓缓驶过，车轮压过湿漉漉的地面，溅起细微的水花。有人推着小车走过，车上堆满蒸笼，热气从缝隙里钻出，一路飘散。这街不宽，却装得下整个村庄的清晨。每个人都在动，却又仿佛停在某个恒久的节奏里。

阳光越来越亮，照在那些老旧的屋檐上，电线如蛛网般横贯天空。一个年轻人推着装满食材的手推车走过，脚步匆匆，像是赶着去赴一场看不见的约。锅边的热气依旧翻滚，仿佛从不曾停歇。这街上的烟火，不是为了谁的镜头而燃起，它只是日复一日地烧着，烧出了生活的底色。

那口大锅始终冒着气，像一口会呼吸的炉膛。摊主偶尔抬头擦汗，目光扫过街道，又迅速落回锅中。他的世界很小，就在这一方灶台前；可他的世界又很大，盛着所有过路人的一餐温饱。阳光照在蒸汽上，折射出微光，那一刻，我竟觉得这升腾的热气，是这座村子最真实的灵魂。

伞下的案板上，一串串食材整齐排列，像是等待出征的士兵。锅里的汤咕嘟作响，节奏稳定，如同心跳。穿厚外套的男人站在摊前，不知是在等食物，还是在等这一天真正开始。白墙映着他的影子，静默而坚定。这画面没有喧嚣，却比任何热闹更让人安心——因为你知道，这样的早晨，明天还会再来。

老人坐在摊后，手里捏着一叠塑料袋，动作缓慢却有条不紊。他面前的门是老式的木框玻璃门，漆色斑驳，却擦得干净。没有叫卖，也不急促，他就那样坐着，像守着一段不会褪色的时光。这角落安静得几乎被忽略，可正是这份宁静，让烟火气显得更加真实——它不必喧哗，也能温暖人心。

女人蹲在锅前，热气扑在她的围巾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她身边堆着杂物，一只塑料盆歪倒着，里面还剩半盆洗过的菜。另一个女人在后头整理货架，动作轻快。她们没怎么说话，却配合默契，像多年共处的姐妹。这市井的一隅，没有诗意的修饰，可正是这些琐碎的瞬间，织成了最结实的生活。

街道尽头，灯笼仍挂着，电线杆静静立着，箱子和桌子随意摆放，像是谁刚离开不久。几个身影在远处走动，脚步轻缓。这里没有大锅，没有叫卖，却依然有烟火的气息——那是晾在窗台的衣物，是门缝里飘出的粥香，是墙上那串早已不亮的灯。宁静也是一种烟火，它藏在日常的褶皱里，等你静下来才闻得到。

行人稀少，老旧的房屋沉默地立着，电线杆投下细长的影子。风穿过巷子，卷起一张旧纸，又轻轻放下。这刻的寂静，并非荒凉，而像是一口深呼吸。烟火气不总是喧闹的，它也会在这样的时刻悄然浮现——在晒着的咸菜里，在半开的窗后，在某户人家飘出的炒菜声中。它不说什么，只是存在着，像呼吸一样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