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锅灶里的烟火气

YAL

大锅灶里的烟火气

最是人间烟火气，大铁锅味抚人心。

唇齿间味道纵然有千百种，最忆还是大铁锅里的饭菜香。

虽然现在是电饭锅、液化气灶遍地开花的年代，但大灶铁锅的味道却无法从记忆深处消散去。那种滋味，那种温度，那种氛围，那种感觉，让人回忆满满，回味无穷。

以前，每家每户都是用大铁锅蒸馍做饭的。

灶台、铁锅、木风匣，构成了厨房里一道的独特的风景。

清晨，往锅里倒上水，往灶膛里塞上一把麦秸，拿起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往火柴盒黑黑的侧面上一划，“嗞”的一声，火柴燃了，便赶紧对着灶膛的麦秸。麦秸点着了，便塞上干柴，或者压上一炭锨小块块炭来生火，拉起风匣拐，“扑踏一一扑踏一一”风匣声声，火焰呼呼窜起，做一顿饭的序幕便拉开了。

特别是在冬季，灶火一着，炊烟顺着炕道走，从烟囱出来，袅袅升起。村子就从睡梦中醒来，有了声响，有了生气，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父亲在傍晚的时候，就抱了稻黍秆或棉花秆，再纳半篮麦衣，麦衣上放一把麦秸，统统放到锅台前的脚地上。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母亲就下炕烧火。等把锅里的水烧开了，母亲就揭开锅盖灌暖壶、泼熟面，锅里的水蒸汽升起，窜上顶棚，四散开来，满屋里氤氲着热气。

我们被母亲叫醒后，就看到案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熟面，赶紧下炕，洗了手脸，端起碗来，趴在影墙上或案上慢慢地喝。

大铁锅里，母亲把红薯、胡萝卜笼上了。灶膛里柴火正旺，锅里的水开了，冒泡了，那气“嘟嘟嘟”地顶着锅盖往出冒。母亲将围锅布条围在锅盖的一圈，蒸汽总会寻到出口而出来，给一屋子添上朦胧感。

灶火燃着，土炕渐渐热了。我们放了早学，你在锅盖上暖手，他在炕上的被褥下暖脚，那种温暖的感觉，现在想起来似乎还有几分余温。

傍晚，放学了，我走到长坡口，就瞅我家的烟囱，寻那一缕缕袅袅炊烟。炊烟起，就知道母亲在家做饭着，心里有几分高兴。

我家人口多，做饭时，锅里倒的水多，烧火的时间相对来说长些，我最爱烧火，因为拉风匣拐的时候，可以捎带着看书。火底生好，搭一小锨锨炭，盖住柴火门板，右手拉风匣拐，左手拿了书，眼睛盯着一行行字看。做一顿饭烧火的时间，可以看十来页的书。不光是我，妹妹们因为爱看书，也都爱烧火。

烧火首要的是生火底。我很小的时候，是母亲生好了火底后，我烧火。稍大了，我就学着生火底。

生火要先掏灰，掏出炭灰，将乏炭、炭疙燎分别拣出，将灰推入灶膛下的一个小窑窑里，拌湿。

生火底最怕的是眼看着点着了麦秸后，不知咋的，麦秸又耍脾气了，只冒烟没火苗时，盖了柴火门板拉风匣。忽然，扑火一下，柴火门板被火焰打掉，正伸头看时，火苗“呼”地窜出，烧了头发熏了脸。

生着了麦秸，要慢慢拉风匣拐，见有火苗了，将麦秸往一块儿堆，加乏炭，加小炭块。等炭块燃着了，用湿灰围住火底，盖住柴火门板，拉风匣。“扑踏、扑踏……”风匣门板响起，烧火的到了消闲的时候。

灶膛里一圆圈很大，炉盘上火底外的空间，可以烤红薯，烤馍片，烤坨坨，烤屎盘牛等。

我们小的时候，没有零食，锅底下烤的食物，就是不错的零食。特别是烤屎盘，那烤好的泥团里一大拇指指甲盖大的肉，香死了。说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会捂嘴笑。可是，五十岁以上的人，谁小时候不对那点烤肉垂涎欲滴呢？

所以，烧火既是一种家务活，也是一种享受。

灶台上的铁锅

假期在家闲着无事，便想摊煎饼。

等把加了椒叶、盐、鸡蛋的面水搅好后，取出电饼铛，插上电一试，不能用。

这可真是的，怎么办？

要不，向邻居借个电饼铛！

正出门的当儿，脑子里忽地想起以前没有电饼铛，不是用铁锅摊煎饼、烙旋子吗？今天就用大铁锅来摊煎饼。

用铁锅摊煎饼，本来是要烧麦秸火，眼下哪里有麦秸呢？没有麦秸，就用绿豆荚皮烧火。

我从园子里装了一塑料桶绿豆荚皮，带了塑料袋小硬柴棍棍，提了回来，将锅洗干净，便开始摊煎饼。

我家的大锅灶盘得好，特别养火，火生着了，不用拉风匣，掀开掏灰的底窝门，盖上柴火门板，火苗直往上窜。摊煎饼不要大火，把柴火门板半开着就行。

火燃得满锅底都是，我往灶膛堆上绿豆皮，夹上几根柴棍棍，火焰燃得满锅底都是，这最适合摊煎饼了。一次舀一大勺子面水，顺着锅底边上溜一圈，到最后正好遮住锅底。锅里的面水少顷即变色，我赶紧用织毛衣的铁扦子顺着起一圈儿，翻个。十来秒钟后，煎饼熟了，用小铲子铲出。

煎饼火色小了，用炭锨推一推灶膛里的绿豆荚，瞬时柴着火旺煎饼火色就上来了。

用大锅摊煎饼，越摊越顺手。所摊的煎饼比在用电饼铛摊下的大，

不大一会儿，一小盆面水摊完了。

用大锅摊下的煎饼，其味醇厚，特别香。

后来，我又用大铁锅烙厚旋子，烙小旋儿，真有点儿用铁锅做饭用上瘾的味了。这不，我又用大铁锅蒸了一锅馍。馍一出锅，香气四溢。那是麦面的香，那是柴火的香，那是农家饭的味道。

新馍不就菜，单就蘸油泼辣子或韭花，都是舌尖上的享受。

大铁锅不仅仅是烹饪工具，更是家庭温暖的载体。

泥土垒就的灶台口上，稳稳当当地放一囗大铁锅，锅里倒上井水，灶膛里塞上干柴，点着火，柴火燃，水沸腾，温馨的气氛顿时弥漫开来。

如果从另一种话题上说，大锅灶不正应了“金木水火土”五行，

锅灶不仅仅是烹饪的工具，更是一种文化的载体。

大铁锅铁锅常作为家庭存续的象征。老灶台传承着特别文化。灶爷是家里的保护神，家里新添了孩子，从医院回来了，手里拿香的人赶紧把香插到灶台上的香炉里，叩头，把喜讯告诉灶爷，求灶爷保佑新生儿。腊月二十三是小年，晚上，要祭祀灶王爷，在灶台上放上麦芽糖糖瓜及灶爷坨坨，点上香，敬上表，跪在灶台前叩头，祈求灶王爷上天言好事。到了除夕，早早接灶爷回来。大年初一恭献灶爷，以求灶爷保一家大小健康平安。

一灶一世界，一锅一乾坤。以灶当台，以锅作器，纳五谷，容百菜，以火为神助，煮炖煎熬烙，烹出千般美味，调出馨香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