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闯蓟州野山记

斌哥

　　周末晨起，瞅见窗外日头亮得晃眼，那股子爬山的瘾就跟地里的野草似的，蹭蹭往外冒。一拍大腿，揣上两瓶凉白开、半包临期饼干，连个背包都懒得背，雄赳赳气昂昂直奔蓟州野山。没约伴，就爱这份没人管的自在，出发时脚步轻快得能飘起来，活脱脱一只刚逃出笼子的傻鸟，风一吹，连头发丝都在嘚瑟，心里就一个念想：今儿非得把那藏在深山里的古松古槐给揪出来，顺便跟它们唠唠，到底是啥风水养得这么有年头。

进山的路刚开始还算给面子，踩着松针落叶，沙沙的声响跟踩了薯片似的，怪解压。沿途还瞅见几丛山枣，红丢丢的挂在枝上，摘一颗塞嘴里，酸得我龇牙咧嘴，这味儿，地道的蓟州山野味儿，比超市买的蜜饯带劲多了。可没走半里地，一道陡坡就跟拦路虎似的横在眼前，坡度陡得能直接滑滑梯，别说走了，站着都得扒着石头才敢喘气。刚才那股子意气风发，瞬间蔫得像霜打的茄子。我手脚并用地往上扒拉，鞋底直打滑，裤腿沾了泥点子，喘得像台年久失修的破风箱，嗓子眼干得能冒火星子。这哪是爬山啊，分明是花钱找罪受！我边爬边骂自己脑子进水，活脱脱一头被驴踢了的犟驴，被那点好奇心牵着鼻子走。累到极致时，干脆瘫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头顶的云慢悠悠飘，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要不打道回府？回城里喝碗热乎乎的蓟州羊汤不香吗？可一想到古松古槐那沧桑的模样，又咬咬牙，拽着路边的荆条，跟拔河似的往上挪。

　　终于，一阵山风裹着松涛扑过来，带着点山里特有的土腥气，我瞅见了那片藏在山坳里的松槐林。登顶的瞬间，所有疲惫都被风吹跑了，腰杆一挺，胸脯一拔，竟生出几分“虎啸山林我为王”的豪气，恨不得冲山下喊一嗓子“蓟州的山，我来啦”。几棵古松苍劲得像练过铁布衫，枝干如黑铁铸就，松针在阳光下泛着墨绿的光，扎得人眼睛发亮；旁边的古槐更显老资格，树皮皴裂得像老祖宗的皱纹，枝桠横七竖八地伸着，却遒劲有力，活像个叉着腰的老顽童，正冲我挤眉弄眼。我凑过去，摸着古槐粗糙的皮，那纹路硌得手心发痒，仿佛能摸到百年的风霜。听说这几棵树守着这片山都快成精了，光绪年间的山火没烧着，几十年前的暴雨没冲垮，风吹雨打愣是没弯腰，心里顿时生出几分敬意。我靠着树干坐下，啃着饼干，就着凉水，看山雀在枝头蹦跶着抢食，听松涛阵阵跟唱山歌似的，别提多舒坦了。

　　快活的时光总是短得像闪电，日头一偏西，就得下山了。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真是被祖宗们嚼烂了的真理。我的腿开始跟我闹脾气，打颤打得像筛糠，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堆上，膝盖疼得钻心，活脱脱一只被人打断了腿的癞皮狗，一步一挪，生怕滚下山去。刚才那点“虎威”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不堪。路上遇到放羊的大爷，他瞅着我龇牙咧嘴的模样，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老弟，慢点走，别把腿摔折了，我这羊可驮不动你回蓟州城！”我苦笑着点头，心里暗骂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儿，下回说啥也不来受这罪了。

　　跌跌撞撞回到家，往沙发上一瘫，浑身像散了架的积木，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随手发了条朋友圈，配了张古槐的丑照，吐槽今天的“惨痛经历”。没一会儿，手机叮当作响，全是朋友的调侃：“又去给蓟州野山送人头了？”“下次带上我，看你笑话”。我瘫在沙发上，揉着酸痛的腿，脑子里却又开始盘算：下次，该去蓟州哪座野山，找下一处罪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