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心离别家园

风轻云淡

美篇名：风轻云淡

美篇号：5713824

　　翠岭衔朝日，清溪绕野烟。

桃红村田里，柳绿河水岸。

布谷催耕早，葱花带露鲜。

谁家新燕语，飞入画梁眠。

　　我的家乡虽是个小山村，但这里山清水秀，四季如画。春天，桃花、杏花、梨花争相绽放，满山遍野花海如梦似幻；夏季，河水潺潺，绿树成阴，在炎热中为辛劳耕作的村民，带来一股股清凉爽朗的感觉；秋天，柿子树上的叶和柿子红透山林，金黄谷子铺地梨儿挂满枝头，美不胜收；冬季，白雪皑皑，萧瑟幽静，给人一种宁静而神秘的感觉。我美丽的家乡每个季节都有着独特的魅力，让人爱恋沉迷。

站在山巅俯瞰，她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三面环水，一面依山。我的家乡，那片静谧且纯朴的山村，静卧在半山腰。村前，宽阔清澈的泾河静静流淌，宛如一条丝带在大山脚下穿梭，它好像迷恋着我们的美丽家园，在即将远去村子处扰了一个大大的几字弯，依依不舍的向东南方向流去。每当阳光洒落，河水波光粼粼。山坡上还有较为辽阔的田野。每到春暖花开，一片片田野纵横交错，宛如一幅巨大的画卷，村民们用五彩斑斓的色彩描绘着她。瞧，金黄的油菜花在微风中尽情绽放，仿佛翻滚的花浪在空气中散发出淡淡花香；而嫩绿的麦苗在阳光的照耀下茁壮成长。当秋天来临，田野便换上丰收的丽服。沉甸甸的谷穗低垂着头，在风中频频颔首，红红的苹果挂满枝头，到处都是人们忙碌收获的身影，大爷乐迷缝了眼，大娘乐开了花，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个个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里。

　　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经济落后，人们生活困苦，我一家三口只有一口窑洞居住。这口窑洞年代已久，加之黄土比较松软，我们住在窑洞里，尤其在夜间睡着了的时候，窑洞岩背常常会垮下土从天窗落到我们的头上。但我没有余钱修房子。自此后，我省吃俭用，工作之余拼命在田地里干活，欲有更多的收成。很多时候节假日里，我干完自己家的农活又去给有钱人干活，挣一些额外收入，一片片瓦一块块砖一根根木头，我慢慢的逐年累月的积攒，就这样我年复一年，坚持了十多年，于1996年终于积攒够了盖三间大房的材料。

这年暑假，我请来了建筑工匠帮我盖房子，这下子忙得我晕头转向，因为这时候是田里活较多的季节，我每天除了要给工匠做三餐饭，还要在田间要么除草，要么给果树喷药，要么修剪果树……每一天村子里我第一个起来，打扫卫生做饭，去田间劳作，没有一丝空闲，就这样日复一日，两个多月过后才修好了房子。随后我还就自己的实际情况，略微精心对房子做了装修布置，这下我算是有了一个安全温馨的住处。

　　2010年春天，我从几百里路外的种子基地买回了好几样树种。在两年时间里从催芽泡发，到松土犁地播撒树种，再到除草、浇水，完成了育苗移栽。随后，每到节假日干完别的农活，我就精心培育着每一颗树苗。每年烈日炎炎似火烧之下，我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是在田间除草，就是在修剪树枝，晒得我豆大的汗珠从头上、脸颊以及全身往下滚落，那皂桷刺扎的我双手到处都是血眼，钻心的疼，还时不时的会扎到胳膊和腿上，特别是有一次我急着干活，不知道怎么让皂桷刺扎到了脊背上，我看不到取不下来又不敢动，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实在没办法，忍着疼硬拽离皂角树，皂角刺扎的深了，我背上结了一个很深的黑疤。一次我嫂子看到我背上的疤，帮我挑出了背上的大黑疤，可皂角刺毒性大，后来那个疤口处又结了黑疤，到现在还在我背上。

随着树木不断的长大，个个高大粗壮，虽然由于它们遮挡了阳光，吸收了土壤里的养分水分，杂草少了很多，除草要少的多了，可修剪扶正的活就更多更难了，这下我又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忙着修枝，撑叉以使每一棵树挺直了身子继续长高，因树枝特坚硬，我的手指手掌心磨起了一个个血泡和老茧，依然是要忍受那钻心的疼干农活家务。

记得在2013年的一个周末，我刚好在家料理农活，县、乡级政府人员及黄渭工程人员，来到我村逐家逐户丈量登记房屋、窑洞、果库等等资产；土地及地面作物等，说是要修建东庄水库，我们这里将来会被淹没或塌陷下去。

直到2025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修剪树苗，除草，施肥，培土，精心培育着这几亩树木，树儿都不负我的所望，一年年逐渐长大，已长成20公分以上粗的高大挺拔的树木，每每望着它们我的心儿很是欣慰，我艰辛劳作的汗水没有白流，从心里一直都在期盼着它们快快成长成才。

　　2025年八月中旬的一天，我已退休，可单位突然打来电话，催促我搬迁家园。用三个月时间匆匆盖的毛坯房子，还没有来得及干透，什么都没有收拾，就急匆匆让全村人迁居。当时在电话里听说，政府出动了几十辆警车，几十辆挖掘机，在村子里催促村民搬家，限定在两天内统统撤离家园，要彻底推倒所有房屋。我赶在第二天早早回到家，就在一片机器的轰隆声和黄土飞扬里，短短两天时间全村所有人家的房屋，像雷锋塔的倒掉一样轰然倒塌，一切面目全非，到处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浩劫一样皆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家园成了一片砖瓦滩。随后田园里的庄稼树木，满山遍野的草木都被统统清除，当然我精心栽植培育的树木也不例外，都被挖倒一车车运走了。

我的家园，是沿着千年前甚至万年来祖先的足印，随着山间小溪和河川蜿蜒而来的山村，这片和煦的土地是那样寂静而安宁！

那里有安息在山谷中祖先的不灭的魂灵，那里有先辈和我辈一路走来留下的辛勤汗水，那里有回响在年轻时旧梦里不息的欢歌！

而今，一湾清水将漫过所有的记忆，再不能踏上祖祖辈辈用双脚走出的窄窄小路，再看不见日落黄昏时茅屋上飘荡的缕缕炊烟，再听不见清风拂过山顶时隐约传来的松涛阵阵，再捡不起孩子们散落在山沟田野里嬉戏打闹的片片笑声。

再也看不到堂前紫燕，剪开春风，斜织细雨，翻飞天地间，于万千次起落中，口衔春泥，和着唾液的芬芳，一点一滴，筑梦为巢；还有天边飞来的花喜鹊，登上最高的枝头，把春天的故事纵情歌唱；树的枝丫间，辉煌的窝巢，映亮春天的那片祥和的景象了。

　　我的家园已变得面目全非，心好痛!我打小一直经历着吃不饱，那个年代山村的低下生产力，北方干旱地区靠天吃饭，致使本来就贫瘠的土地收获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大多数的年景里，村里的乡亲们都是过着半饥不饱的日子。改革开放后，日子慢慢好起来了，可山村发展还是很缓慢，我长年累月苦苦熬啊熬，好不容易拥有的家园，还没安安稳稳过上几天日子，可就在瞬间消失得如此之快，这事，连我做梦也沒想到过的（其实早知道迟早会发生，只是不愿意它的到来，而且接受不了如此来袭）。过了这两天不要说看到家园，就连田园里的各种庄稼和树木也很难见到。

古人因为肩负重担离别家乡亲人，也因交通不便久久不能回归故里，有王安石“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的无奈；有王湾的“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的悠悠思念；有李白”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的思乡共鸣；更有崔颢“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和马致远“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离愁与凄苦。

曾经家园小河两岸，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每当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鸟儿的鸣叫声，都让我感到无比的惬意。岁月如歌，时光荏苒。转眼间失去家园已三月有余，一百多天两千四百多小时的分分秒秒里。生活中那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我措手不及。连天空都日日阴沉，乌云密布，阴雨连绵。痛别家园无处安栖，我的心如同刀割一般疼痛。踏入家园，我又看到满目疮痍的景象，不禁泪流满面。但家园曾经的味道，家园曾经的风景，家乡的田地，永远留存在我的心中。它们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财富。

　　今朝别去，我想如果再度回首，当初的栖身之地，那个自己亲手建造的给过呵护，给过迁就，给过宽容，给过无限暖意的窝儿，已变成灵魂的栖息地，成为永不老去的精神家园。

从此家乡的每一棵树，每一根草；每一碗饭，每一杯苦茶；还有沟口那弯明亮如镜的水塘；村尾那棵饱经风霜的古槐；晨曦中汉子挥鞭驱牛时的吆喝声，暮霭里儿童骑在牛背上的口笛声；以及村里老人们聚在一起时的唠家常，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时的那份欢笑。都成了相思的回忆，都成了在秋风秋雨中愁煞人的那份煎熬。

　　它们永远是我心坎里抹不掉的一份怀想，解不开的一份眷恋；化不了的一份浓情；挥不去的一份惆怅。

记着我永远的家。记着家园，记着我的根。

哎， “时光清浅处，一步一安然。”保持一颗平常心，去过清淡的日子，看尽繁华，即使受尽人间冷暖，依旧如初温润。从此像一片闲云样于蓝天飘游。

　　今夜寂悄然，难眠意凌乱。

泣岁月长短，思念泪洗眼。

倚窗听露寒，月挂老柳梢。

念乡寄路遥，惨离愁谁消。

撰文：风轻云淡

音乐：故乡的原风景

图片：自 拍

编辑：风轻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