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熟—蚕食社会信任的瘟疫

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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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杀熟”

（禹人）

本来我是以高垂直度心无旁骛的写江河行连篇游记散文，但最近频繁遇到一些让人不吐不快的事情，我相信交流圈的美友或多或少会有我同样的经历和看法，就做个抛砖引玉的议论吧！

现在有个很普遍的现象是“杀熟”。无论你在某东，还是某宝、某多等网络平台买东西，当你反复查看，并未下单时，平台算法会自动频繁推送该商品，并用价格一降再降促使你下决心购买。但当你已经购买后，想着用后再买，翻看该商品信息时，那商品的价格已经变样了，不是降价，而是不断小步快跑提价了。同样，在某程、某哪儿网订旅馆，如果你第一次浏览过后没有下单，准备看过房子现场下单，等到你确认觉得可以订那个酒店时，你先前要定的房子价格已经不是你最初看的价格了，而是涨价了。同理，如你在某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的行程有变，再想原地不动续住时，不管是否淡旺季、周末还是周内，价格高到你无法忍受，只好离开重新预定其他酒店。

这种感受的例子已经不是现在出现，三十多年前还在内地四线城市，上下班路过菜市场卖菜、肉的商贩时间已久早就认识，你自然不好讨价还价，他一句“熟人嘛”，买回的肉在你要的之外，变戏法一样在里面已经裹进一团卖不出去的变质肉，你好意思拿回去理论吗？只好忍气吞声。生活中这样的事情太多，说出来，好像不够大度，其实再有耐心的人，都无法容忍一而再再而三被这样的事情烦心。为什么我今天中断写的江河行？也是因为连续遇到这种影响情绪的事情。前几天去修车，常去的那家附近的修车行之前给人的印象还是比较合规实惠的，老板也熟悉了，两年多来大小有事比如换波箱油，换刹车片等等，自带材料去，工时收费合理公道，质量也不错。于是在保养检查出双下摆臂胶套开裂后，本来想自己买零件，但心里想“也让人赚点材料钱”，只要不离谱。岂料委托店老板采买的下摆臂，开始不告诉价格，等到取车时，工时费另算，一对下摆臂的价格是网络平台丰田原厂货价格的三倍以上，信任的好感顿时让这宰熟客招数熄灭了，您说今后还敢相信吗？这材料费收的和4S店都不相上下。

平台算法推送间价格如幽灵般升降，街边肉贩将卖不出的肉裹入斤两，修车行对熟客的零件报价竟数倍于市价，生活中“杀熟”现象触目皆是，似已成普遍生存困境。这绝非简单商业欺诈，而是信任机制在数字时代与人性幽暗交织下的系统性溃败。社会正经历一场由“杀熟”引发的深刻信任危机，其本质是对关系契约的背弃，最终将侵蚀社会赖以维系的道德根基。

“杀熟”行为首先建立在对“熟人关系”隐含契约的背叛之上。传统熟人社会，交易镶嵌于人情网络，长期互动形成非正式却有力的约束。菜市场肉贩的短斤少两，修车行的漫天要价，皆因算准了熟人碍于情面、基于过往信任，难以当场撕破脸皮据理力争。数字时代，“杀熟”升级为平台与算法合谋的精密盘剥。平台凭借大数据洞悉用户偏好、行为轨迹乃至决策心理，通过动态定价、差异化推送，实现对个体消费者剩余价值的最大化榨取。从某程酒店的“看后即涨”到电商平台的“越买越贵”，算法不再是中立的工具，而成为窥探隐私、操控选择的“数字眼”。此时，背叛的不仅是用户对平台“诚信经营”的合理期待，更是对技术应服务于人、促进公平这一现代文明共识的践踏。

更深的危机在于，“杀熟”的常态化正系统性瓦解社会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信任如同社会运行的润滑剂与黏合剂。当“熟客”成为待宰羔羊的代名词，当每次交易都需绷紧神经、反复比价以防被坑，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善意与托付便荡然无存。修车事件后“您说今后还敢相信吗？”的诘问，道出了普遍心声。这种信任的流失是双向的，消费者对商家、平台乃至陌生人的戒备日深；而当诚信经营者发现“杀熟”者可轻易获取超额利润时，也可能被迫加入这场“劣币驱逐良币”的竞赛，导致市场环境整体恶化。长此以往，社会将陷入“人人相互为敌”的低信任度陷阱，合作困难，道德冷漠弥漫。

破此困局，绝非出台约束性的政策法规和公共媒体良性引导那么简单，需多管齐下。法律必须亮剑，完善数据监管与反垄断机制，对“大数据杀熟”等行为明确界定、严厉惩戒，为数字时代的消费者重铸盾牌。社会诚信体系建设亟待加强，让失信者寸步难行，让诚信成为最可贵的资产。

“杀熟”之风盛行，刺伤的是个体权益，动摇的是社会根基。应当警醒，莫让算计之心蚕食了信任的绿洲，莫使温情脉脉的人间关系，蒙上猜忌的阴影。重建信任，需从每一次拒绝“杀熟”、坚守诚信开始，因为这不仅关乎一次交易的公平，更关乎我们究竟要共同营造一个什么样的社会生活体系。

以下三张图片均来自“第十二届艺术深圳”画展展出画作翻拍，感谢作者。

写于2025年12月15日，欢迎浏览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