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周口来了杂耍郎

波洛

家门口看耍宝，这大概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才有的光景。

一个浑名李牤娃的人，至今烙我脑海里。一个五短身材的人，自称李牤娃，一段时间驻扎在石码子卖艺。印象最深的是持一根厚钢板，先搭在地上当桥，人踩上去一闪一闪，眼见得钢板结实得很，弹性十足，童叟无欺。然后，李牤娃赤裸上身，露一身腱子肉，抓住钢板一头，让另一头触地，聚气发力，大喊一声“嗨”，卷起钢板，砸在自家额头上！如是反复，连砸10几下，丢弃钢板，挨个让看客看他额头，不红不肿，只有一丝青印，脸不红，心不跳。

钢板砸脑袋，这就是李牤娃的看家本领，屡试不爽。还记得他的一句口头禅是“牤娃我今天31，扁挂操了32年。在娘肚子里还操了1年！”

彼时有没有卖艺的河南人到过咱这，已经记不得了。倒是河南人在这卖河南鸡仔，记得清楚。河南鸡一度很有知名度，好养活，生长快，个头小，肉结实，味鲜美。一段时间，似乎家家都养了一群河南鸡。

后来很长时间，走街串巷扯摊子卖艺这玩意儿好像绝迹了似的，再没咋见着，甚至都忘了这茬。

哪承想，昨晚照常遛弯儿，就又碰上了。

出4号门，往下走到那个三岔路口，就见南边往北开过来一辆微型货车，车厢笘着篷布，放着喇叭：老少爷们，今晚7点20，将在某某小区篮球场上演一场杂技表演！表演首场免费，欢迎大家捧场！

这不新鲜事来了吗？往南走了几十米，路边坐着个年轻后生，看守着一堆器材。因问：

是你们要表演杂技吧？

是的。

咋把器材摆路边呢？（言下之意是篮球场就在这路右手边，咋不放进篮球场去）

篮球场不让进！

说话间，就有着保安服的骑摩托过来绕了一圈。

瞧，这就是听到广播过来监视我们的！

不至于嘛！就让你们使用一下又何妨呢？

咱附和兼感叹，表示一会来观光。

回到家，堪堪到了7点10分，找出一张20元纸币揣兜里，就又锁门溜达出去。到了那地儿，人自带的发电机已经轰鸣起来，一前一后两盏汽灯照得通明。公路被一道粉笔粗线从中间纵向剖开，一边框作表演区，一边留给车辆过路。

俩小伙已经换上丝绸的演出裤掛，正举着话筒预报演出即将开始。

刚才拉话知道小伙从河南周口而来，杂技却是在河北沧州的吴桥杂技之乡学成的。说是将有三个人表演，现场却只有两个人，不知道为何缺席一人。

俩小伙儿个头年龄都相仿，中等个，敦实，一看就像练家子。俩轮流着表演和主持。听话音，都是油子了，很会说话，无非自损、搞笑和卖惨。

功夫却是实打实的真功夫，硬功夫，没有掺杂使假，没有水分。

两人先是热场子，牵出蟒蛇、小狗子。蟒蛇像粗绳曲里拐弯卧地上，一动不动，无非展示给观众。小狗和小伙齐步跳绳，也无甚新奇。

接下来进入主节目，就都上的是硬茬子。侧手翻接前空翻、后空翻；口中吐火，点火；舞灯；平衡术；硬气功卧碎玻璃渣；胸口碎大石，不一而足。

隆冬时节，晚上6、7度天气，俩兄弟表演得兴起，都脱光了上衣，裸露着古铜色的身体气喘吁吁地卖力演出着。

看人如此辛苦卖力，虽口头一再强调首场免票，但又说天可怜见，若给个三瓜俩枣的，接济一下，体恤寒天出门在外谋生之不易，那也感激不尽！不时就响起刷卡支付的声音来：

收款20元。收款30元。

扫码付款之声此起彼伏。

秉持捧场要给现金的传统观念，出门时我特意揣了张纸币。此刻却意识到20元有点拿不出手了。毕竟人家是真刀真枪在付出，出门在外谋生真不易，于是改掏手机刷了50元。

紧接着，66元，88元，金额一度攀高而上。接下来却又冷寂。

我一边拍照拍视频忙不停记录下哥俩的精彩演出，一边默了一番感觉收益并不多，传统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的观念似乎也淡了。都得要哥俩提醒，看客才想起要鼓掌！

演到中场，哥俩一边一再感谢众人打赏，一边掏出一串小礼品回赠予打过赏的观众，举止十分贴心。

见主节目表演差不多了，后面又再次进入小狗和蛇的表演，夜也深了，不待演出结束，我也就回家了。

且把一些精彩瞬间录于下方，以飨读者吧：

这就是小伙回赠的礼品。

——2025.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