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军校逐梦之旅

顾峰

第二章艰苦的打拉池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随着岁月流转、阅历渐丰，我愈发深切地体会到，有些看似简单的问题，有时却如迷雾里的重重谜团，自己揣度再三，也难辨其中的脉络与答案。深感自身知识储备的匮乏，内心渴望能进入院校学习，将那些零散的碎片知识系统化。于是，我多次向团首长倾诉这份心愿，终于，在1976年，梦想照进了现实。8月，团里传来喜讯，通知我前往空军第二航空机务工程学院深造。学习电气无线电工程、模拟自动化（计算机知识）、飞行模拟机工作原理以及飞行模拟机调试维护等课程，每一项课程都如同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让我满心期待。

1976年8月中旬，入学通知书如约而至， 9月1日开学，要求我于8月30日前到长春第二航空机务工程学院报到。收到通知书的那一刻，我既兴奋又紧张，立刻向司令部徐广安参谋长报告，徐参谋长指示：“迅速着手做好离职学习准备，检查调试好模拟机，保证飞行员正常模拟训练”。按参谋长指示，维护模拟机是准备工作重中之重。我与维护员孙宝林一起，花费整整一个星期，对三台飞行模拟机进行了全面细致的系统性检查维护。在对模拟机检查调试中，我还特意提醒孙宝林模拟机维护中的几个关键要点，希望他能牢牢把握。此外，我仔细擦拭了自己的佩枪--一支五四式手枪，郑重地交给孙宝林保管。按常理，这把枪本应交回军械股，但团首长出于保护人员和设备安全的考虑，特意嘱咐我将其留给孙宝林。在我离职学习期间，孙宝林代理模拟机维护师。临行前，我到团司令部办理了军人通行证，到团政治处开了组织关系介绍信，转移了组织关系。

1976年8月25日，我怀着激动的心情从甘肃打拉池出发，27日在北京转车，29日终于抵达长春。当我在长春火车站下车，走到出站口，看到出站口有人举着牌子迎接我们。从这趟车下来十几名报到新生，我们一起坐车来到学院。学院坐落在吉林省长春市斯大林大街，面对风景秀丽的南湖公园。踏入校园，林荫大道、楼宇林立、给我的感觉，这个院校规模宏大，一股庄严而神圣的氛围扑面而来。

报到当天，严肃的校风便给我来了个“下马威”，让我猝不及防地摔了一跤。原来，我轻信谎言，报到时未携带被褥，想前往校招待所借取。这一举动被学员队刘刚队长知晓后，他严厉地批评了我：“你搞什么名堂，上学为什么不自带被褥？学院能解决1000多学员的被褥问题吗？”说着，他把自己的军大衣借给我，并要求我一个星期内归还，同时催促我尽快让部队将被褥寄来。我想解释没带被子的原因，可他根本不听。我只好在学员队值班室给部队的孙宝林打电话，让他把我的被褥寄到学院。好在9月的长春夜晚并不寒冷，用军大衣凑合着也能入睡。就这样，我勉强凑合了5天，部队寄过来的被褥收到了。

说起没带被子，这其实是我年轻无知，考虑不周的结果，把战友的玩笑话当了真。我有个战友刚从第二航空机务工程学院学习毕业回部队，我去向他打听去学院的路线和所需用品，他详细地告诉了我路线和转车次数，问及被褥是托运还是自带，他笑着跟我说，可以不带被褥，学院招待所可以借。我竟信以为真，结果一到学院就闹了这么一出，还没安顿好就挨了批评。

8月29日晚，所有学员全部到齐。30日开始编班，每15个人组成一个班，并推选一名学员班长。四个班组成一个学员队，学员队的队长和政委由学院委派。3-5个学员队组成一个学员大队（后来改为系），大队直接向学院负责。

编班完成后，9月1日，便开启了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旨在进一步提升我们的军人素质。军训科目依旧是那些熟悉的内容：立正、稍息、起步走、正步走，先进行单兵动作训练，再进行班集体动作训练。两个星期后，重点转为练习班集体正步走，要求脚踢得一样高，臂摔得一样齐。再后来，便是学员队的集体动作训练。

练习正步走时，正值夏秋之交，烈日炎炎。即便身处东北，操场上的温度也高达三十七八度。半天训练下来，每个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体质稍弱的同志，晕倒的情况时有发生，但他们只是稍作休息，便又爬起来继续训练。当时的口号响彻云霄：“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以饱满的热情、昂扬的斗志、整齐的步伐，向军旗献礼！”

开训一个星期后，我们班有位叫李东升的同学生病了。班长向队长汇报后，队长说：“在排除怕苦怕累思想的前提下，确实有病就送到校医院，确诊后准予休息。”我送李东升去校医院就诊，医生量了体温后说只是轻度中暑，温度不高，休息一两天就会好转。我请医生开了休息两天的证明，李东升对我感激不已。其他班也有些人体力不支，请假不参加训练，据统计全队有六七个人请假。

星期六下午，党团活动时，全队集合，学员队王（有才）政委专门作了军训动员讲话：“入学军训是院校的传统，是增强军人意识、提高军人素质的必要环节。开学典礼上，组织新学员参加阅兵，也是学院的开学传统。大家必须以高昂的斗志、扎实的作风，完成好这项训练任务。”接着，他表扬了队列训练几天来的好人好事。针对部分学员怕苦畏难的情绪，刘刚队长还引用了两句名言：“有理想的地方，地狱就是天堂；有希望的地方，痛苦也成欢乐。不吃苦中苦，难以成为人上人。再说我们现在的苦，与红军战士过雪山草地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星期天放假，星期六晚上也无人打牌了，大多数人吃完晚饭后便躺在床上休息，我也不例外。长时间没有经历过如此高强度的训练，我也有些吃不消。没想到，第三周的星期一体能训练时，在单杠上，我不小心把腰扭伤了。当时感觉并不明显，星期二我咬牙坚持了一天，也没有向领导报告。星期三上午训练时，由于腰部不适，走队列明显不协调，被刘队长多次纠正。“顾峰！”“到！”“出列！”“你怎么回事，手脚怎么不协调？”“报告队长，星期一体能训练时，我的腰可能扭伤了，现在非常疼。”“怎么不报告？能不能坚持？”“能。”看到我疼得汗流满面，队长让我停止训练，下午去医院看医生。医生检查后说：“是腰扭伤，需要住院治疗几天。”住院期间，医生给我吃药、扎针、拔火罐。队长还天天来看望我，这让我有些过意不去。住院第四天是星期天，腰疼的感觉已经好多了，我便要求出院。星期一我重返训练场时，已经进行到分列式训练阶段。以队为单位的方队整齐排列，1000多名新生组成13个方队，练习通过主席台。9月29日训练结束，30日放假一天。

10月1日，开学典礼隆重举行，院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讲话结束后，阅兵分列式正式开始。受阅学员组成13个方队，由三名旗手护着八一军旗，依次通过主席台。当我们通过主席台时，院长高声喊道：“同志们好！”我们行注目礼，齐声回答：“首长好！”“同志们辛苦了！”我们响亮回应：“为人民服务！”那一刻，自豪与荣耀涌上心头，所有的辛苦与汗水都化作了无尽的动力。

军训结束后，我们正式开启了专业课程的学习，包括模拟机原理、电气无线电工程、模拟自动化（计算机）理论知识等。学院的教学条件远超师教导队，有专门的教学楼，教室宽敞明亮，桌椅整齐完备，教学设备先进，师资力量雄厚，教员们大多科班出身。给我们主讲无线电工程学的教员是清华大学毕业的无党派人士杨士蔚，我们都亲切地称他为杨教员。他讲课从不看讲义，一节课45分钟，内容与讲义基本一致，时间误差正负不过1 - 2分钟，让我们钦佩不已。

我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战友，虽然性格各异，但却有着诸多共同特点：阳光帅气、吃苦耐劳、勤奋守纪、热爱学习。大家都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渴望在有限的时间里汲取更多的知识。无论是专业课还是实习课，课堂上，我们全神贯注地听讲、认真细致地记录；课下，我们争分夺秒地复习消化。就连午休和晚上休息时间，也有人捧着书本，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思考探索。

我也十分珍惜这次院校学习的机会，学习格外用功。课堂上，我全神贯注地听讲、一丝不苟地记录；自习课上，我认真完成作业；晚上熄灯后，躺在床上，我还会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回顾白天老师讲的内容，并提前准备明天课堂教员可能提问的问题。由于刻苦认真，我的学习成绩在全班始终名列前茅，深得教员的喜爱和同学们的敬重。

当然，学习过程中也并非一帆风顺，我也有过受批评的时候。有一次课堂提问，我的同桌空12师的陈功贤，在前一个学员回答不准确的基础上，他也回答错了。这时，教员点到了我。我吸取了前两位同学的教训，采用反思维的方式回答，题目答对了，但教员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让我坐下并表扬我，反而狠狠地批评了我：“一张桌子两个人，为什么反差这么大？‘一帮一、一对红’是怎么开展的？希望你们两个人好好反思。”就这样，我和陈功贤在课堂上足足站了五六分钟，教员才让我们坐下。毕业3年后，我和陈功贤在徐州火车站偶然相遇，提起这件事，我们仍感慨院校的严格。

本作品来自《我的军旅生涯》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