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木作里的父亲</span></p><p class="ql-block"> □ 瑞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算不上技艺精湛的木工,却凭着一双巧手和踏实劲儿,用刨花与木屑,为家里撑起了一片实用又温暖的天地。那些年,村里木工师傅总是忙着应付各家各户的活计,每当家里急需凳子、桌子、房门这类物件,父亲便挽起袖子自己动手。他的手艺或许没有专业师傅那般娴熟,做活速度也稍缓,但每一件成品都扎实耐用,稳稳解决了家里的实际难题。</p><p class="ql-block"> 中年时的父亲,与木工结下了不解之缘。那时家里的生产生活用具,清一色都是木质的——耕种用的牛车、犁耙,日常坐的长凳、矮凳、独凳,吃饭用的桌子,遮风挡雨的房门,皆出自父亲之手。闲暇时,他总爱和村里的木工师傅交流技法,琢磨着如何让成品更合用。他常念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说做好木工不仅要手艺过关,锯子、刨子、凿子、锤子这些工具得锋利顺手,做事的态度更要端正用心。我至今记得,他磨工具时专注的神情,砂纸打磨木料的沙沙声,在时光里酿成了最安稳的旋律。</p><p class="ql-block">家中那扇老木门,是父亲的得意之作,也是我记忆里最深刻的印记。那是一扇单一的木质门,朝一侧开合,正中偏上的位置,父亲精心嵌着一个繁体“陳”字,这“陳”字是父亲特意制作的,能低调地彰显着“陈家门”的归属。这扇门没有繁复的雕花,工艺算不上精美,却坚固耐用,默默守护了家几十年。它见证过我们兄弟姐妹的嬉笑打闹,听过父亲深夜的咳嗽,也映过母亲灯下缝补的身影。如今木门早已损坏停用,但那个苍劲的“陳”字,连同父亲制作时的专注模样,都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父亲打造的书桌,至今仍在使用。这张书桌陪伴了我从孩童到成年,更在父亲晚年身体不适、卧床不起时,成了他的“专属用具桌”。口杯、牙膏、牙刷整齐排列,药品、食品、饮料各归其位,父亲虚弱时,便靠着这张书桌打理日常。它承载的不仅是零散物件,更是父亲对生活的热爱与规整。</p><p class="ql-block"> 今年九月二十三日午后,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如今,家里依然保留着他亲手制作的矮凳、长凳与书桌。触摸着木料上深浅不一的纹理,仿佛还能感受到父亲劳作时的温度。那些算不上精致却足够实用的木作,藏着父亲的辛勤、踏实与向上的生活态度。父亲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成就,但他用一双巧手为家人遮风挡雨,用朴素的人生哲学教了我何为责任与坚守。每当看见这些木作,父亲的身影便清晰浮现,如木纹理般深刻,如岁月般绵长,温暖着我的人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2025年12月15日 星期一 十月廿六 于海南海口)</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