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的味道｜随笔

田野（请勿送花）

清晨，路过洇满菊香的小院，鼻腔里满是秋菊的味道。我疑惑，冬已至，冬的味道到底在哪里呢？是藏在萧瑟的树木里？还是弥漫在在枯叶淡雅的香气里？又或是雪花半掩半盖的暖色里？不对呀，那是，，落在人们的心里吧……

我总感觉冬天的味道它不同于春天的芬芳，也不似夏日的浓烈，它更不像是一种秋天的绚丽，它是，深深的、静谧的回味，是人间烟火在冬天特有的暖味。

我继续行走在公园的小径上，两旁的树木盎然挺立，红枫红的娇艳，银杏黄的热烈，梧桐叶的秋香卷着褐色的边， 它们摇曳在和煦的“冬风”里，肆意铺满小径，我不知道脚下的“沙沙声”是红枫、银杏还是梧桐的浅唱低语。我确信自己踩在一片绚丽耀眼的地毯上，这是秋与冬交相辉映的五彩缤纷，是白色之下的暖色？还是冬天本就藏着这般暖味？想来，冬的味道，一定是藏在人间烟火的暖味里。

我想，这份暖味，或许是清晨推开窗户时，那一阵清冽又醒神的空气，像薄荷般钻入肺腑，却又不着痕迹地留下熨帖的凉意；或许是正午阳光下，晒得蓬松的棉被，一头埋进去，全是日光烘烤后干燥而朴实的香气，暖融融的，让人想起母亲的手。

待到日头西斜，暮色四合，那暖味便愈发醇厚了。家家户户的窗子亮起晕黄的光，厨房的油烟机嗡嗡作响，锅铲碰撞的脆响里，炝锅的葱蒜味、炖肉的醇香、滚汤的鲜气，一丝丝、一缕缕，从紧闭的门窗缝隙里溜出来，在清冷的空气中汇成一片朦胧而温存的雾。

这雾，是有味道的，它不飘散，只是沉沉地、安心地伏在楼宇间，伏在晚归人的肩头。这是日子的底气，是寒夜里最结实的指望。

若再晚些，万籁俱寂，只剩路灯撑开一小圈鹅黄的光晕。这时，若有幸路过一个尚在营业的小摊——或许是烤红薯的，那铁皮桶里焖着的甜香，热腾腾地直往人心里钻；又或许是卖糖炒栗子的，大铁锅沙沙地翻炒着，那焦糖混合着栗壳的馥郁，是能勾出馋虫的。摊主裹着厚厚的棉衣，呵出的白气与食物的热气缭绕在一起，那景象，看着便觉得暖和。买上一个，捧在手里，沉甸甸，烫乎乎，那暖意便从掌心一路蔓延到胃里，再到四肢百骸。这滋味，是滚烫的、甜糯的，带着一点炭火的烟熏气，扎实得很，足以驱散一整天的寒气与疲惫。

这些味道，都不是冬的创造，却是被冬“逼”出来的，因冬的冷冽，而显得格外珍贵与分明。它们藏在人间的缝隙里，在日常的褶皱中，不张扬，不炫目，只是静静地、持续地散发着热量。这大概就是冬的哲学吧——它以一片素白、以万物的萧索为底色，却偏偏衬得那一点橘黄的灯火、一缕寻常的炊烟、一声温暖的问候，有了直击人心的力量。

所以，冬的味道，或许本就不是一种单一的气息。它是清冽空气与温热呼吸的交织，是万物沉寂与人间喧腾的对照，是外在的冷与内在的暖之间，那微妙而动人的平衡。它不在远方，就在我们低头呵手的瞬间，就在我们推门回家，迎面扑来的那团暖气里。它要你用身体去感知，更要你用心去咂摸。

冬的味道不张扬，却无处不在。它要你用整个身心去经历，去浸染，最终在某个呵手成雾的清晨，或某个围炉夜话的时分，忽然心领神会：

原来，品咂冬天，便是品咂人间温度的厚度，天地寂寥的广度，以及时光自身那沉默而伟大的深度。

于是我明白——冬的味道从不在寒，而在心底的纯粹。你简单，世界就是童话；你复杂，世界就是迷宫。而童话世界，才是快乐而有生命力的所在。

祝愿您冬日不“冬”，满心似“春”，年年岁岁。